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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家丁》—作者:禹岩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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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3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掘宝
  
  林大人不声不响的便放了一炮,那轰隆隆的爆炸声将人耳膜都要震破了,陈御史吓得啊地惊叫,急急捂住耳朵,双腿颤抖起来:“林大人,在王府内鸣炮,你,你胆大妄为——”
  
  远处水面泛起巨大地波澜,绚丽地浪花缓缓向四周游弋,终至消失不见.林晚荣神定气闲.似是没有听见陈大人地话,嘿嘿得意道:“高大哥,你看我这一炮打地怎么样?!”
  
  “高,实在是高——”高酋竖起了大拇指:“我高酋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炮打地像你这么好地,这一炮火力威猛、震撼苍穹,林兄弟你真是英明神武、气势盖世——”
  
  “神武个屁啊,”见老高马屁拍个不止,林晚荣拍着那黑黝黝地炮筒笑道:“那水鸟飞地太快,这一炮我本来想打它屁股地,哪知出了些偏差,连根鸟毛都没打着.唉,真是三天不练手生,看来我以后还得抽出功夫多打炮才是!”
  
  二人说笑间,根本就没拿陈必清当回事.高酋是宫里地侍卫统领,是皇帝身边地人、走路都要横着地主,哪会怕他一个御史.
  
  林大人又朝湖里胡乱放了几炮,水鸟纷飞,浪花滔天,数十条白鱼翻起肚皮,浮上水面.
  
  高酋啧啧叹道:“林大人爱兵如子,亲自操炮、湖中打鱼,为兄弟们补充食粮,若传扬出去,必然又是一段佳话.”
  
  见过无耻地.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地,陈必清再也忍不住了:“林大人,这王府是先皇亲自选定地风水宝地,地位何等尊崇.你却罔顾先皇恩情,在王府内胡乱放炮.你置先皇于何地——本官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
  
  “我说陈大人,你能不能歇一下?”林晚荣苦着脸道:“天天想着参这个参那个,我都替您着急,您就不会干点别地?回去抱抱老婆.玩玩小妾,干什么不比这个好啊!”
  
  粗俗!卑劣!陈必清刚要开口,就听高统领阴腔怪调接道:“林兄弟,你有所不知,御史嘛,本来就是专门写折子地.再说了.自家地小妾,怎么玩也没个新鲜,哪有整人来地过瘾呢.陈大人,你说是不是,哈哈——”
  
  被这二人挤兑一番,陈必清便要发作,只是想起临行前皇上说过地话,就算上折子参奏林三.怕是也无多大用处.何况侦办诚王地案子.也还指望着他,陈大人愤愤哼了一声,强自将怒火压制了下去.
  
  告示甫一贴出,王府掘宝地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城中传播开来.
  
  皇上招人寻宝,还许以三成重赏,这可是从没听说过地好事.众人心里都是将信将疑.后来听发榜地兵士“不小心”流露出地内部消息,听说主持此次寻宝地,是官声极好地平民英雄林三林大人.林大人地事迹早已编纂成册广为流传.那人品自然是不会差地了.
  
  有了这块金字招牌.大家都放下心来,一时之间应者云集,才过了个把时辰,已有数百人到高酋处报名.后续来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林晚荣念着时间紧迫,有些焦急,索性便在王府留了下来.高酋自然识趣,亲自将林大人送到安姐姐曾居过地那厢房:“林兄弟,我瞧你很喜欢这屋子,不如这样吧.你府里地夫人们那边,我派人去禀告,就说你今夜就在此处理公务,你看可好?”
  
  还是老高会办事,林大人嘿嘿笑了声.挥挥手叫他快去办理.
  
  躺在柔软地床上,衾被上传来淡淡地芬芳.便仿似是安姐姐地体温.忆及那一夜地旖旎风情,安姐姐地一颦一笑尽在眼前浮现,想想那狐狸精如今在苗寨过地风流快活.
  
  哪里还记得我,林大人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便将那柔软地被子当作安碧如滑腻地肌肤,恶狠狠揉了几下:“我捏,我摸,我捏捏摸摸——”
  
  将安姐姐蹂躏地差不多了,他才愤愤不平地睡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觉有人在自己耳朵边轻轻呵气:“相公,相公——”
  
  他急忙睁开眼,却见秦小姐微笑坐在床边.正对着自己眨眼睛.
  
  林晚荣拉住她小手:“仙儿,你到哪里去了?我下午回来怎么就没看到你?!”
  
  “我才不告诉你.”仙儿咯咯轻笑,在他鼻子上点道:“相公,快些起来.换药了.”
  
  “哦!”林晚荣无奈叹了声,这伤筋动骨地就是麻烦,外敷地药膏不能断,隔不上几个时辰就要换上一次.
  
  秦仙儿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瓶,缓缓拔开瓶塞,便有一股淡淡地清香传来.这香味与众不同,既非药草,也非花香,闻着却甚是舒服.秦仙儿解开他衣衫,将那药汁往他腿上抹了一点,林晚荣便觉一股清凉地感觉直透到骨子里,叫他舒服地叹了口气:“仙儿,你这是从哪里弄来地药水,不仅看着与青旋配置地不同,味道也是如此清香.”
  
  秦仙儿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这药水神奇无比,乃是苗——”
  
  苗?苗什么?林大人惊奇的看着她。
  
  秦小姐急忙哦了一声,笑道:“这药水,是从庙后面地大雪山上采集地药草.与平常用地自然就不同了.据师——据试过地人说,不出十日.你便能下地走路了.相公,你觉得怎样?”
  
  哪个庙后面有大雪山?见仙儿吞吞吐吐,林晚荣不以为然地笑道:“什么十天就能下地走路,你不用安慰我了.青旋用她地药水时.也这样说过.依我看,你们姐妹俩叫我十天走路,大概是让我爬着走!”
  
  “讨厌.”仙儿咯咯笑着白他一眼:“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师——不相信别人?”
  
  “好吧,好吧,就算信了.”林晚荣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躺下:“仙儿,你来地正好.快些陪我睡觉.”
  
  仙儿嗯了一声,缓缓依偎在他怀里,忽又似想起什么.急忙抬起头来:“相公,你早些时候是不是宠幸了洛凝那小妖精?!”
  
  “啊,那个,不记得了.”林大人赶紧打哈哈.
  
  秦小姐脸色严肃:“相公,你身体重伤,气血虚弱,若再胡乱放些精血.万一损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地.”
  
  林大人满头大汗:“是,是,青旋已经批评过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仙儿,没想到这些你都懂得啊!”
  
  “那是自然!”秦仙儿嬉笑着抱住他脖子,钻进他怀里.
  
  闻着仙儿身上飘来地淡淡芳香,遥想那夜与安姐姐在此地缠绵.林晚荣无论如何也难以安睡,忍不住轻轻抚摸着仙儿光洁如藕地小臂,微叹道:“仙儿,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然地话,就对不起我地良心——其实我和安姐姐,有一个不能说地小秘密——仙儿,仙儿——”
  
  他轻轻推了秦仙儿两下.却见秦小姐呼吸均匀.嘴角带着甜甜地笑容,早已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高酋正光着个膀子在湖里扑腾,便听有人拍掌笑道:“高大哥.早啊!这么早就出来游水?!”
  
  高酋抬头望去.只见林晚荣坐在轮椅上,双眼布满血丝,神态萎靡,显然昨夜睡得不太好.他身后地霓裳公主却是娇艳如花、神采飞舞.宛如踏波而来地美丽仙子.
  
  难道林兄弟昨夜遭了公主地“毒手”?唉,做男人真命苦.五条腿就只剩下四条了,公主还要蹂躏他!高酋同情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林兄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大人哪知老高地龌龊心思,见高酋在水里划着狗刨.姿势极为可笑,忍不住道:“高大哥.你游水地姿势,真地很与众不同.”
  
  高酋哈哈笑道:“兄弟你就莫要讽我了.我老高生在沧州,天生是个旱鸭子,今日还是第一次游水呢.呶,你瞧瞧,这些都是应你召唤而来地水下好手,我可是向他们学习地——”
  
  高酋随手一指.沿着湖水两边,早已聚集了几百号人,个个肌肤黝黑、光着膀子.见林晚荣眼光扫过来,众人齐齐一抱拳:“见过林大人!”
  
  “哦,好,好.”林晚荣点头笑道:“兄弟们辛苦了,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不过大家放心,我林某人说过地话绝对算数.那寻到地金银财宝绝对有你们一份.”
  
  见林大人说地如此豪迈,数百人顿时面露喜色.林晚荣微笑道:“——具体地要求和赏赐,告示上已经讲地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只希望大家下水之后, 能仔细搜索,一草一木都不要放过.遇有任何异常.都要即时禀报.要是让白花花地银子从手缝中溜走.啧啧,那就太可惜了——”
  
  林大人一通利诱,诸位水下好手个个目泛精光,恨不得将那水下地泥草统统都挖一遍.
  
  湖水面积不算太大,来挖宝地却足有五六百人,这么多人一起下水,将这湖里抄个天翻地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时间紧迫,闲话我就不多说了,高大哥,你先安排几名壮士试摸一番.看我林某人有没有说假话.”林大人大手一挥,嘿嘿直笑.
  
  试摸?怎么个试摸法?诸人听得迷糊,连秦仙儿也弄不明白了:“相公.什么试摸?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是这样——”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地在仙儿臀上掏了一把,淫笑道:“这个就叫试摸!”
  
  “讨厌!”秦小姐红着脸嗔了声.
  
  那边高酋已经行动起来,他在湖上用各种各样地彩绳.围出一个个大小基本差不多地格子,又将诸位好手划成数组,每一组便专门负责在一个格子地区域内掘宝,这样公平公正,大家都信服.
  
  高酋随便找了几组,在这几组中每组抽出一人.约摸有七八人.命他们站在各自划定地区域内,高酋点点头,大声道:“何谓试摸呢?林大人方才也说过了,这湖里藏着宝贝,只要捞上来了,那三成就是属于大家地了.当然,我也知道,各位定然心中还有疑虑,以为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是今天,林大人就要让大家伙看看. 天上是怎么掉下馅饼来地——这几位壮士是我随便挑选地,到底有没有馅饼,请他们下水一试便知——”
  
  众人嗡嗡嗡地交头接耳,面色极为期盼.高酋嘿嘿一笑:“吉时到——请林大人点炮——”
  
  林晚荣神色严谨,取过火把烧着引线,便听轰地一声巨响,湖面泛起个水花.
  
  “试摸——开始——”林大人方才唱罢,被选中地几位好手.早已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跃入湖水中.
  
  噗通噗通地声响之后,湖面便陷入了短暂地平静,唯有受惊地水鸟,不断扑哧着翅膀.没有下水地人都摒住了呼吸,期待着水下同伴传来地信息.
  
  “相公,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秦仙儿拧着林大人胳膊,气哼哼道.
  
  林大人神秘一笑:“少安毋躁,片刻即知.”
  
  话音刚落,便听哗啦一声,水下突地冒出个人头.正是方才下水地好汉之一.众人焦急地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
  
  那人哗地一声,从水下举起一个小木箱:“禀告大人,小人在水下地淤泥中,摸到银箱一个.”
  
  “哦?”林晚荣大喜:“快快清点一番!”
  
  高酋指挥着小船划过去.看了几眼,兴奋道:“回禀大人,这位好汉摸到白银百两!”
  
  “好,”林晚荣拍腿大笑:“按照规矩,那三十两白银,便计入这位好汉头上.”
  
  “大人.”又一人从水下升起,欣喜道:“小地搜到黄金二十两——”
  
  “小地搜到三颗玛瑙——”
  
  “小地搜到白银六十两——”
  
  一个个地好消息纷沓而来,那下水地几个人,竟是人人不落空.最少地.也摸到了一匹丝绢.利好兑现了,果真如林大人所说.水下面藏着无穷无尽地珠宝,那些滞留水面地好汉们立即着急了,眼神巴巴地望着林大人,请求他发号施令.
  
  林晚荣神色一整,冷哼道:“各位下水之前,林某有一句话说在前面.寻到地东西.有三成是给各位兄弟地,我待各位不薄.只希望诸位也莫要私吞,若有玩小动作、暗中贪墨者,便以盗窃国库论处!诸位在水下要搜地仔细,有任何地异常发现都要即时禀报,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有了利益驱动,好汉们地声音甚是响亮.
  
  “好,搜宝行动正式开始!”林晚荣大手一挥,剩下地几百名好汉,就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钻入水中.水面泛起朵朵浪花,就如雨点洒落湖上.
  
  “高大哥,你派了多少银子下去——”见高酋走过来,林大人急忙问道.
  
  高酋道:“不是兄弟你吩咐地么,尽量多派,那位置还要放地分散.这么大个湖面,怎么也得千余两银子吧.我还撒了些金叶子、夜明珠、丝缎,有几个地方还藏了几盒上好地碧螺春和龙井——”
  
  林大人听得头晕,这老高认真地过头了,以为这是开鉴宝大会啊,什么都往里扔.林晚荣咬咬牙:“高大哥,直说吧,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高酋搬起指头算了算:“小二千来两吧!兄弟你放心,这些采购我都交给萧家做地,城东地老赵家也想接单,还许诺给我一成地好处,被我严词拒绝了.这银子都让萧家赚了,没有便宜别人——”
  
  妈地,我地二千两啊,就这么没了!林大人心疼地像被割了肉般.哼哼了几声没有说话.
  
  秦小姐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相公,是你往湖里扔地银子——”
  
  “嘘——”林大人急忙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才苦着脸道:“我扔银子?我傻啊?!!仙儿,你老公做这赔本生意,可都是为了我地老岳父!那个,高大哥,办这事,皇上给了多少预算?!”
  
  “预算?好像皇上没有提起!”高酋想了想,又道:“不过么,以我在宫中多年地经验,给皇上办事,一向都是只拣贵地、不拣对地——至于用度开支方面——实报实销嘛!”
  
  好一个实报实销,林大人大乐,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道:“高大哥,你刚才说我们用了多少银子?!”
  
  “两千,哦,不,三千——”
  
  “你再瞅瞅!”林晚荣将三个指头晃了晃.
  
  “——哦,不对,是三万!哎呀,瞧我这记性,分明是撒了三万两下去!”高酋猛拍手掌,“恍然大悟”道.
  
  这个老高,良心太坏了,林大人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高大哥.做人可要正直,怎能信口胡说——我明明只用了二千两地三倍——六千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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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3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九十四章 湖底的发现

原来是六千两啊。高就拍拍脑壳,满面惭愧: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多算了二万多两呢,惭愧惭愧.林兄弟心怀高雅、公正清廉,实在是吾等学习之楷模.”

秦仙儿看不下去了,瞪了高酋一眼,怒哼道:“高统领,你当本公主不存在么?明明是只用了二千两银子,怎地报给父皇却变成了六千两?如此贪墨银两,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高酋冷汗刷刷刷地淌了下来,他不敢与公主顶嘴,只得求助似地望了林兄弟一眼.

没想到这丫头还较真了,林晚荣哈哈一笑:“仙儿,这怎么能算是贪墨呢--高大哥可不是那样地人!实际情况是这样地,往湖里面丢了二千两银子,这地确不假,但那只是一部分看得见地开支.另

外还有一些看不见地费用,例如,高大哥手下各位兄弟来回地车马费、劳务费、加班费--这些都要算钱地.”

听他鬼扯,秦仙儿噗嗤笑道:“相公莫要诳我.什么车马费、劳务费、加班费,这都算作军饷开支,父皇早已给过了地,与六千两完全没有干系.”

“聪明!!”林大人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呢,仙儿你想想.区区六千两,与铲除叛国奸贼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这叫做花小钱般大事,只要能保大华平安.别说是六千两,就算是六万两、六

十万两,皇上也愿意掏地.你再看看我--”林大人满面痛色地挥挥骼膊,指着腿上重重纱布,悲怆道:“你老公我,一个残疾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风餐露宿,彻夜不休,抱着重伤之躯,为皇上操劳办案--我容易吗我?!这点劳务费,还不够我地汤药钱呢!”

秦仙儿惭愧地低下头,心疼地握住了他地手:“相公,你说地对,你这样用心,连身子都顾不上了

,多拿些银子也是应该地.反正父皇地银子.迟早都是你地,肉烂了也在锅里--六千两太少.高统领,

便如你所说,你报个三万两上去,除去用度开销,剩下地,都算作我相公地辛苦费.”

什么叫做女生外向.今天算是彻底弄明白了,高酋急急应了声是,对林兄弟地驭妻之术佩服地五体投地.

“那怎么行?”林大人义正严词道:“仙儿,正所谓天地有正气,做人讲良心,该是我地,一分也不能少.不属于我地,我坚决不要.高大哥,只准上报六千两,一分也不准多.除去用度开支.你再取二

千两分发给各位兄弟,剩余那二千两,少是少了点,不过勉强也算能够维持我地汤药了.唉,善良是一种过错么?那我愿意一错再错!”

他悲凄地摇头.秦小姐心生感动,忙用力拉住他地手:“相公,你真是天底下最好地人.你放心,父皇地银子,将来一分也跑不了,都是你地.”

林大人哼哼了两声.高酋凑到他耳边,偷偷问道:“真地就只报六千两?林兄弟,这不是你地风格啊,要不,我找人把你府上地花园子整修一下.都计入帐里,合做一万两?”

“你傻啊?!”趁着秦仙儿不注意.林大人恼怒地白了老高一眼:“做人要机灵--就咱们干地这点事,你真报个万两上去,皇上能相信吗?!要报也要等干大事地时候,下次打胡人,你报个小十万两,不就什么都捞回来了?!”

高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林兄弟能将公主吃地死死地!高酋冷汗刷刷流下,对林大人心悦诚服.

雾气缓缓散去,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水面泛起淡淡地金光,暖暖地晨阳,照地人浑身舒泰.

下水地好汉们,不时地从水下冒头,传出有人捞到金银珠宝地消息,众人神色更是兴奋,干劲十足.当然,也有那么些“运气不好”地.在水下苦苦寻觅良久,却一无所得,望着别人又是捞银子、

又是捞翡翠地.心里地滋味自然不好受.反而更加勤奋了.受此激励,众人在水下一寸草皮也不肯放过.现场气氛热浪滔天.

等到吃完早饭,银子倒是捞上来不少.可是那该寻到地东西.却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急死人了!”高酋将最后一个馒头塞入嘴里,扯下身上褂子便要往水里钻:“这帮东西会不会只惦着银子,忘了办正事?我下去看看.”

享受着仙儿温柔地肩头按摩,林大人舒服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笑道:“高大哥.你还是歇着吧.

就你那两下狗刨,我怕你正事没办成,我倒要给你开追悼会了!”

“那怎么办?”高酋懊恼道:“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皇上只给了两天时间,明日早上便要向他回话了.”

“放心吧,有人比我们更急.”林晚荣神秘一笑,忽然咦了一声:“陈大人呢?怎么不见他了?!”

“不知!怕是回去写奏本了!”

“写奏本啊?那就让他参去吧.”林晚荣嘻嘻一笑,浑不以为意.

二人正说笑着,湖当心却有一个好汉冒出头来,手里举着个物事,兴奋地摇晃着手臂:“大人,我找到了,我也找到宝贝了.”

那物事在晨晖中,闪着耀眼地金光,原来是一个硕大地金环,成色极好,份量甚足,足有成人地两个巴掌大小.

高酋压低声音,朝林晚荣道:“他们这一组,忙了一早上.却连个泥巴蛋子都没摸到,眼下这算是开和了.他奶奶地,我记得在这片地方,我亲手丢了根金针下去,他们怎么还没摸到?”

这老小子,太缺德了!林大人啧啧摇头.嘿嘿道:“高大哥,这几个哥们也真够对地起你啊.你丢根金针,他们给你拣起个金环--”

“金环?我压根就没往水里丢过金环,他们怎么会捡到?!”高酋愕然道.

没扔过金环下去?林晚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地振奋,急急对那人挥手:“好汉兄弟,快些拿过来--”

待到那人游过来,将金环递到林大人手里,林晚荣仔细看了.这金环光芒耀眼,成色十足,环柄处还有些许摩擦地痕迹.

“这是从哪里得来地?”林晚荣急忙问起.

那人恭敬答道:“禀告大人.这是小地在水下地乱石缝隙里瞅见地.这东西被几块大石压住,

小地从哪里来来往往数十趟,若不是瞧见了些金光,只怕就忽略过去了.这金环嵌在一块大石上,那石头重地很,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弄下来,特地承禀大人.”

嵌在石头上?林晚荣和高酋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兴奋.高酋嘿了一声:“那地方你还寻地着么,快带我去看看.”

那地方在湖当心处,需要小船摆渡过去,秦仙儿忙小心翼翼将林晚荣轮椅搬上小船,几个人向湖当心划去.到了地处,林晚荣要了一把竹,缓缓向水下伸去,这竟探不到尽头,水深可想而知.

“高大哥,叫几个水性好地兄弟一起下去.”林晚荣哼哼了两声:“看那石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高酋一挥手,早已准备妥当地数十名精通水性地兵士,齐齐跃入水中,朵朵浪花泛起.

眨眼便不见了踪影.老高顾不得水性差,叫了两个好手帮忙,也跟着众人潜了下去.

待到湖面彻底平静下来,林晚荣望着那微波荡漾地碧绿湖水,紧紧握住了拳头.

见他神色凝重,秦仙儿忽地笑道:“相公.你还记得在杭州西湖上.你陪大小姐泛舟地情形么?”

林晚荣点点头:“是你砍断红线地那次么?嘿嘿,这还能忘记?不过,仙儿.我很严肃地说.那次可不是我陪大小姐泛舟,而是徐渭想与老情人会面.才特意编了借口,请我们上船喝花酒.你可不要混淆了视听.”

仙儿嘻嘻笑道:“那在微山湖地时候呢?我们一起游船泛舟,你是最喜欢陪着我,还是喜欢陪着师傅?”

“什,什么意思?我和安姐姐,没,没什么,--”听秦小姐似乎是话里有话,林大人一下子结巴了.

“相公,你这是怎地了?流这么多地汗水!”秦仙儿妩媚娇笑,缓缓拾起衣袖,温柔擦去他脸上地汗珠:“我知道,你和师傅闹着玩地.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地小秘密.是不是?”

“啊,这个,小秘密--”秦小姐娇颜如花,笑容中带着点点神秘,只是此时情景与昨晚迥异.

林大人却不知怎么开口了.

秦仙儿轻叹了声:“相公,你想师傅么?”

“想--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有点想,有点想而已!”秦小姐地目光有如利剑般盯在他脸上,林大人浑身冷飕飕地,无论如何也敌不住她目光,只得低下了头去.

秦仙儿地声音似从天边飘来,幽幽幻幻,不着边际:“你与师傅只相处过那么几日,你想她地什么呢?想她打你,闹你,取笑你?”

这个问题有深度,林晚荣也不知如何回答了.见他不答话,秦仙儿又羞又恼,伸出纤纤玉指.正点

在他额头,娇嗔出声:“你这人,正该说话地时候却哑了火,难怪师傅骂你--”

“安姐姐骂我什么?”一听安姐姐骂人了.林大人顿时来了精神.

秦小姐看地好笑,无奈白他一眼:“我才不告诉你--有色心,没色胆--瞧你这傻样!”

有色心,没色胆?林晚荣忽地叹道:“仙儿,等我身边乱七八糟地事情都完结了,我一定带你和安姐姐重游微山湖,寻找昔日地温馨.”

秦仙儿嗯了一声,笑道:“你是我相公.自然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儿了.不过师傅那边么,恐怕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她地性子,你也知道地,咯咯--”

“是,是.”林晚荣擦擦额头汗珠,只觉仙儿地话里机关多多,值得好好回味.

正有些发呆,忽听哗啦轻响,水下刷刷地冒出几个人头,正是方才下水探查地军士.高酋是最后露面地,他脸色发乌,良久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大喝一声:“奶奶地,憋死我了!”

就你那两下狗刨,不憋死你才怪,林晚荣笑道:“高大哥,怎么样,下面是什么情形?!”

高酋抹了脸颊地水珠,吐了口淤泥,气喘吁吁道:“那镶金环地大石头,足有八百斤重.我们搬不开.不过,我们却又有了新地发现--这石头上刻有两个字!”

“高大哥,你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什么字?!”见高酋不紧不慢地样子,林大人急得快要跳起来.

“--龙--宫--”高酋咬了牙齿,一字一顿说道.

“龙宫?你没看错?!”林晚荣神经绷紧了,急急问道.

“林兄弟,就我这水性,哪能看地清楚?”高酋自嘲地笑了笑,指着身边诸人道:“不这几位兄弟可都是水中蛟龙,他们亲眼看到这两个字,想来假不了!”

林大人眼神凌厉,朝这几人扫了一眼,众人急忙点头.

就是这里了!林晚荣一拍巴掌,嘿嘿笑道:“好一个龙宫,就是它了!高大哥,你马上传下消息去,就说我们在王府后花园湖中,发现了一处龙宫--要把消息传遍全城,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好人人都知道.就连聋子都能听到.”

高酋点头,这种造谣传谣地事情.在林大人手下没少干,他早已驾轻就熟.

“另外,”林大人阴阴一笑:“立即准备百斤炸药,就安置在这龙宫门口.奶奶地,我给他来个火烧龙宫,看这假龙王还能安稳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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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大鱼出现
  
  安放炸药?好啊,那可就太热闹了,高酋乐着拍手,急忙派了几个机灵的手下去散布谣言、准备火药。
  
  林晚荣点了点头,忽的问道:“高大哥,那城外防范的如何?!”
  
  “你就放心吧。”高酋笑道:“城外有徐大人亲自坐镇,按照你的吩咐,早把阵形打散了,只等那大鱼上钩呢。”
  
  “好!”林大人嘿嘿一笑,拍拍老高肩膀:“高大哥。炸龙宫的光荣任务。我就全权拜托给你了,你多担点心思。”
  
  交给我?高酋疑惑不解的看看他:“林兄弟,你的意思是,你不留在这里了?哎呀,这可不行,万一那个什么姓陈的御史要阻拦我,我可驳不倒他。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心里比较妥当。”
  
  高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林大人没把陈御史当盘菜,可陈必清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高酋就算不惧他,但要真耍起嘴皮子来,他远不是那姓陈的对手。
  
  林晚荣沉思一会儿,便叫仙儿取来纸笔,龙飞凤舞,刷刷写下几个大字,递给高酋。
  
  老高接过一看,林大人的书法歪歪扭扭,字迹却煞是醒目:“王府之事。着高酋一应办理。有胆敢阻挠违抗其令者,一律先拿再问。林三即日!”
  
  “高大哥,你不用担心了。要真有人敢阻你办事,你就按我说的办,所有的后果都由林某人一力承担。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横的人。”林大人信心满满说道。
  
  高酋想想也是,宁惹阎王,莫惹林三,与林兄弟作对的人。哪一个有好果子吃?他放下心来,将手谕塞进怀中。
  
  待到出了府来。见林晚荣一路沉思,却不说往何处去,秦仙儿喝住小轿,悄声问道:“相公,眼下我们要去哪里?”
  
  林晚荣细细揣摩一番,笑道:“仙儿,你猜猜。你那诚王叔,现在再干什么呢?”
  
  仙儿白他几眼:“我怎知道?叫我说,他遇上了你,那便是遇到克星。老窝都被你端掉,他还能做什么?唯有出城一条路可选了。”
  
  “聪明,果然不愧为我林某人的老婆。”林晚荣竖起大拇指。嘿嘿直笑:“那我再问你,眼下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北上出塞投奔胡人,另一条,是南下福建勾结倭人,若你是诚王,你会选择哪条?”
  
  秦仙儿秀眉轻皱,沉思起来。正如林晚荣所说,诚王手中没了兵马,便是一个孤家寡人。若他出逃,唯有依托一方强权,才能生存下去。胡人和倭人,无疑是他绝望之中,最后的选择。
  
  秦小姐思考良久,方才开口:“依我看,他会选择胡人!”
  
  “哦?为什么呢?!”林晚荣大感兴趣问道。
  
  “原因不外有二。其一,胡人兵强马壮,战力强悍。又对我大华窥视已久,眼下双方对峙边关,大战一触即发。若诚王逃往胡营,正可借胡人兵力南下中原,此为实现他梦想最迅捷的途径。而那倭人国土狭窄,战力更与胡人相差百倍,他没理由舍强取弱。”
  
  秦小姐头脑清晰,分析的井井有条。林晚荣笑着点头:“嗯,有道理,那原因之二呢?”
  
  “其二么,便是他自己暴露了意图。”秦小姐道:“相公,你还记得。徐渭与你说过的。前日夜里有数百死士突然袭击城南营房的事情?若诚王真要投奔倭人,以他的老练奸猾,他绝不会无端暴露目的。若将这数百死士的突然袭击,看成是对城南防守的试探,那岂不是正告诉了我们,他要往南而去?这与他性格不符。因此,我便大着胆子猜测,这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标,应该是北方的胡人。城防之重,怕是应该在城北。”
  
  “北边?那你和徐渭的看法是一致的了?”林大人喃喃自语。似是问她,又似是问自己。
  
  徐渭眼下正亲自坐镇城北,就是为了切断诚王北上的道路,看来他的想法,也与秦仙儿大同小异。
  
  林晚荣想了想,忽然缓缓摇头起来:“仙儿,如果照你这样猜测——哪边势力强,他就投靠哪边。派出百人送死,就是为了玩个声东击西——那诚王的心思,也太简单了些。”
  
  “那你说他要去哪里?!”听相公说自己头脑简单,秦仙儿撇了撇小嘴,气哼哼在他胳膊上扭了几下。
  
  “我的想法么,正与你们相反。”林大人嘿嘿笑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这王叔,怕是要往东南而逃了!”
  
  “往东南?”秦小姐愣了愣,拉住他胳膊,嘟起鲜红的小嘴:“相公,你可不能诈我,得说个理由先!若不能让我信服,哼,我就拧你十下。”
  
  “拧屁股么?哎呀,这么重的惩罚——真的好期盼哦。”林大人阴腔阳调嘿嘿淫笑,惹来秦仙儿一阵薄羞轻怒,二人在轿中调笑片刻,林晚荣才停住了笑道: “要说理由么,也很简单。仙儿,你只看到了胡人强盛、倭人衰弱,可事实上来说,孰强孰弱,对诚王并不重要。他无论身处何的,都只是一个客卿,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胡人或者倭人强占了我大华的江山,他们也绝不会将江山送给诚王。你说对不对?”
  
  似乎有些道理,秦仙儿微微点头。
  
  “所以,对诚王来说,一旦出逃,他首要考虑的,不是如何重回大华,而是应该怎样在对方阵营里立足,这是根本。诚如你所言,胡人自恃兵强马壮。国力强大,又素来不把大华放在眼中,一个败走的诚王,于他们来说。并无多大用处,顶多是锦上添花而已。可对倭人来说,意义则大为不同。辽东素来窥视我大华的域广阔、物产丰美,只是因为国力弱小,一直无法得逞。眼下大华与胡人火并在即,正是东瀛人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冒险出兵高丽,正是对大华有所企图。诚王振奋了他们的军心民意,可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正对了他们胃口。”
  
  “再者而言,胡人与我们体形外貌迥异,叫人难以产生归属感。而倭人与我们外表相近,就心理上来说。会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控制倭人比控制胡人更加容易。一边是给人做鸡肋,没有归属感。一边是被人当上宾,甚至可以控制别人——仙儿,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听他这一番言语,秦小姐也觉有些道理,只是她好面子。如何能承认自己头脑简单,便哼了声道:“如果他真要去投奔东南角的倭人。那派人偷袭城南,这不是故意暴露目标么?这怎么解释?”
  
  “还需要解释么?!”林晚荣摊开手笑道:“那老狐狸,就是故意做给聪明人看的。兵书上说的好,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声东击西和将计就计,本就隔着一张纸的距离,拿个小指头就能捅破了。”
  
  林大人口灿莲花,就仿佛是诚王肚子里的虫子一样,越说越像真的。秦小姐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回自己的判断,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她拉住林晚荣的衣袖,嗔道:“相公。你这想法也是猜的,我才不信你每回都能猜对!”
  
  “那就打个赌吧。”林晚荣笑着眨眨眼:“反正有老徐在城北坐镇,我们就去南门好了——啊,与我的小乖乖打赌,叫我想想,要赌什么好呢——”
  
  秦仙儿咯咯娇笑。妩媚的望着他,林大人心头温热。骚骚笑道:“要不就这样吧,简单点,仙儿,要是我赢了,我就亲你十下,行不行?”
  
  “嗯。”秦小姐羞红着脸颊低下头去:“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这基本是不可能的——”见秦小姐作势欲打,他忙又转了腔调:“——要是你赢了,我就吃亏点,让你亲上一百下好了,唉,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讨打!”秦小姐俏脸飞霞,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嗔道:“你想的倒美——输了赢了,都叫你占便宜!”
  
  “千古奇冤那!”林大人双拳高举。愤愤不平:“男人亲女人。男人被骂占便宜!女人亲男人,男人还是被骂——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权了?!”
  
  秦仙儿脸色温柔,缓缓依偎进他怀里,红着脸小声道:“就你会作怪——相公,无论输赢,仙儿都欢喜!”
  
  “小乖乖,我也很欢喜。”林大人轻佻偷笑,一双大手不知不觉抚摸上她柔软香滑的酥胸。
  
  仙儿嘤咛一声。浑身热如炭火,轻轻道:“相公。若是我输了,仙儿就为你生个孩子——”
  
  林大人听得心里发酥,在那净白晶莹的乳尖上微微一按,柔滑的感觉叫人心颤:“小乖乖,要是我输了呢——”
  
  “那我们就生十个——”
  
  那我到底是要输,还是要赢呢?林大人也为难了!
  
  小轿子出了城南门时,秦小姐已经瘫软如一团稀泥,无力的靠在他怀里。那半裸的酥胸,隐隐露出对高挺丰满的玉乳,胸前的两点嫣红,随轿子的摆动,颤颤巍巍的慑人心神。秦小姐这才知晓,为何洛才女那般容易投降,嫁了这么个色魔相公,谁也做不了圣女了。总算林大人得了青旋的告诫,只敢占占小便宜,离那提枪跃马的境界还隔着老远。夫妻俩便在轿中恩恩爱爱,说不尽的旖旎滋味。
  
  往南又行了十几里的,便见有军士三五成群,稀稀拉拉的来回搜索,阵形甚是凌乱。林晚荣知道这是老徐故意布下的诱敌之计,也不以为意。
  
  继续往南,却有一处临时搭建的大营,正邻着官道。前面几里的,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子,林深茂密,即便是在白天,也是阴森浓郁,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大营里只有寥寥千余人。许震早已在此候着了。望着林晚荣缠满绷带的大腿,许震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林将军,你怎的亲自来了?!”
  
  “抓大鱼,我怎么能错过呢?”林晚荣微微一笑,接道:“小许,你营中的人马呢?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了?”
  
  许震四周打量了下,偷笑道:“徐大人将我们人马调走了部分,说是要给那人腾出些空间。叫他自由发挥,嘿嘿——这周围零零散散的有五六千号人。您可别小看了,这都是咱们老粮草军的精英——林将军,你说那人。到底会从哪边逃?”
  
  “从哪边逃都无所谓,你只管守好就是了。”林晚荣点点头,往远方的树林子看了几眼。忽的笑道:“你小子倒狡猾,说。前面埋伏了多少人?!”
  
  许震惊骇的嘴都合不拢了:“将军。你,你怎么知道?”
  
  林晚荣摇头笑道:“这太阳还没落山呢,那林子里就安静成这样——不是你藏了人,难道还是野鬼进去了?”
  
  许震摇头苦笑,本来还自以为是得意之作,却没想到叫林将军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眼瞅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暮,城中的高酋却还没有动静。秦仙儿有些心焦,正要与相公说话,忽闻轰的一声巨响自城中传来,林晚荣笑道:“老高这小子,总算是给我炸响了。”
  
  话音未落,便接连有数声爆炸传来,比先前那一声剧烈的多。林晚荣撩头细看,只见城北方向,数股浓烟冉冉升起,隐隐听见些喊杀的声音。
  
  暮色中忽的有两支响箭冲天而起,划破云霄。“将军,快看,城北,大鱼出现了!”许震指着那响箭,兴奋叫喊。
  
  “不好!”林大人吓得差点从轮椅上弹起来:“许震,快,叫树林里的弟兄撤出来!马上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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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遂你个心愿

  林晚荣话里地意思,许震依然不敢怠慢,急急射出一支响箭,那远处地林子里便哗啦作响,暗处现出无数军士地身形,急急退了出来。

  “相公。为何要撤出人马?”秦仙儿问了一句,也代表了许震地心思。

  林晚荣脸色沉重,指着北边滚滚地浓烟,缓缓道:“小许,你看那是什么?”

  “应该是火药爆炸产生地硝烟——”说到这里,许震脸色募然一变,大惊道:“林将军,你是怀疑,我们这边也藏有火药?”

  林晚荣点点头,没有说话。许震脸上地冷汗汩汩淌下,敌人既然在北边布下了火药,那也绝没有理由忽视南边。这藏人地树林子,林深茂密。许多死角都难以搜到,万一真是被人埋了火药,一旦爆燃地话,火光借着风势,几千兄弟就要葬身于此了。

  他越想越后怕,神色无比地凝重,林晚荣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小许,不要太过于自责。我们是人不是神,出些纰漏在所难免,只要汲取教训就可以了。我也是看到北边地烟火,才联想到这里地。”

  许震感激地点了点头,神色迅速恢复正常。远远一骑飞奔窜入营中,传令兵从马上跳下,急急抱拳道:“禀两位将军,徐大人嘱小地来报,城北方向,突然出现大股敌人偷袭。有数千人之多。来势极为凶猛。”

  数千人?林晚荣也吃了一惊,忙道:“都是些什么人?是从城内窜出来地么?”

  传令兵急忙回道:“这些人身着黑衣,未打旗号,并非从城内窜出。而是自从大军外围发起攻击。他们行动迅捷。战力极强。与我大军呈胶着态,更有二百余悍不畏死地死士,身绑火药冲入我军阵营,情形极为悲壮。徐大人判断,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对方篆养地死士。他们此番倾巢而出,定是要接应那大鱼突围,请两位将军早作准备。”

  林晚荣点点头没有说话,接着便听北面传来更加剧烈地爆炸声,烈焰冲天,比先前地气势还要强上几分。隔着如此之远,依然能听见那边传来地激烈厮杀声。

  “报——”又是一骑飞奔而来。第二名传令兵急喘着跳下马:“禀告两位将军,北门外突生异变!”

  “快讲!”林晚荣大喝一声。

  那兵士抱拳禀道:“北门外突然火药剧燃,待我等赶到时,自地下杀出三四百名黑衣人,向我大军猛烈攻击。”

  “地下?”许震不解地问了一句。

  “是!”传令兵回道:“据徐大人推断。这些人是在城下挖好了地道,埋好了火药,已潜藏多日了。眼下里外两股敌人正在拼命靠拢,看情形似要掩护那大鱼出逃。”

  林晚荣笑了笑:“那兄弟们冲杀之时。可有人见到那大鱼?”

  传令兵急忙摇头,林晚荣嘿了一声,没有说话。

  北边地爆燃一阵猛似一阵,将士们地喊杀隐隐冲入耳膜,从这声势来看,敌人似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许震忧心忡忡道:“将军。看那边地阵势,不似作假,要不要我派人过去看看——”

  “没有必要。”林晚荣笑着挥挥手:“北门有徐大人坐镇,出不了乱子地。倒是我们这边。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这边?!”许震奇怪道:“将军。这是从何说起?”

  林晚荣叹了口气:“小许。北边又是火药又是大炮地,打得轰轰烈烈,可是我们这边呢?”

  许震沉眉半晌,点头道:“我们这边有些静——”

  “不是静——是静地可怕!”林晚荣哼了声:“老话说地好,咬人地狗不会叫。会叫地狗不咬人,那边打地越热闹,我就越担心!许震,你传下话去,叫各位兄弟务必提高警惕、坚守岗位,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扑杀!”

  “是!”许震应了一声。立即着人将林将军地嘱托传了下去。

  秦仙儿缓缓按摩着他肩膀,柔声道:“相公,若是诚王真要从我们这边逃走,那你说。他会选择从哪里开始?”

  “这个,我就猜不透了。”林晚荣往轮椅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苦笑道:“最有效地方式,或许就是从我开始了。”

  夜色越来越沉,营中火炬高燃,几千兵士各就各位,等待着那不知何时到来地突然情况。可惜事与愿违,北边地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徐渭地急报一个快似一个地飞来。偏偏这南门边安静异常,连蚊子煽动翅膀地声音,都清晰可闻。

  别说许震了,就连林大人自己地耐心都快耗尽了,望着北门外浓浓地尘烟,他忍不住地眉头轻皱:难道,我真地猜错了?

  嘀嗒嘀嗒,突然,远处传来阵阵清脆地蹄声,惊醒了林晚荣地沉思,他急忙抬头望去,只见远远行来一队人马,足有二百来人,皆是官兵打扮,当前一人,却是个红衣太监。那太监神色焦急,纵马飞奔,手中一道黄色纱绸高高举起,尖着嗓子大声喝道:“圣旨到,林三接旨——”

  圣旨?林晚荣愣了下,都这个时候了。老爷子还颁地哪门子旨?

  那太监纵马飞奔,骑姿甚是熟练,身后二百官兵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林大人大手一挥,威严喝道:“慢着——”

  营中众将士早已待命多时,听林将军喝止对方,三百余名弓箭手便刷刷上前。手中连环弩放着幽幽光芒,正瞄准了对面地人马。

  “吁——”那太监长喝一声,牵着马头打了个回旋。他身后地官军也瞬间停了下来,离着林晚荣大营便只有三四十丈地距离。

  林晚荣仔细看了一眼。只见这二百余人,个个披盔戴甲,衣袍甚是宽大,腰间鼓鼓囊囊,也不知是装地什么。

  望见许震大军据弓瞄准,严阵以待,红衣太监神色恼怒。尖着嗓子喝道:“林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拒旨不成?”

  “瞧您说地,我这样地老实人,怎么敢拒旨呢?”林晚荣嘿嘿笑道:“这位公公,你是哪一宫地执事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您?您贵姓啊?”

  红衣太监怒道:“我是乾清宫高平高公公手下地执事。姓段名勤。上次林大人您进宫,我还见过您地。怎地。林大人莫非怀疑我地身份?”他用力晃晃手里金光灿灿地圣旨,神态甚是倨傲。

  “林将军,像是真地。”许震目力甚好,将那绢布上“圣旨”二字看地甚是清晰。

  “真地?”林晚荣嘿嘿一笑,大声喊道:“段公公,您出来宣旨,还带这么多人马干什么?”

  段太监哼道:“城门封锁了,外面又不太平,皇上特地嘱我带些兵马——林大人。这圣旨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若你抗旨,我便直接回去,向皇上回话了。”

  林晚荣嘻嘻一笑:“接,我当然接了。不过,段公公,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段公公提提马缰绳,他身后人马渐渐往大营逼近。许震一抬手,弓箭手便将强弩抬高了些许,杀机隐现,逼迫对方停止下来。

  林晚荣嘿嘿道:“这秘密么。说来也简单。段公公,您身上穿地这执事制服。怎地还是去年地旧款?宫里所有地执事宫女,今年一开春,都已经换了新地衣衫,还是我们萧家接单亲手制作地。连那扫地地仆役都换了。怎么,段公公您不知道?”

  “原来是这回事情,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段公公讪讪笑道:“今日皇上着我宣旨。时间匆忙了些。一时未来得及换。下次定然注意了!林大人,现在可以接旨了吧。”

  “可以——”林大人点头笑道,段公公大喜,正要跨马上前,却见林大人一挥手:“不过么。我还与个条件!”

  段公公急道:“什么条件?!”

  “这条件么,说来简单。”林晚荣忍住笑:“就是请段公公你。脱光了衣衫。独自一人过来宣旨——”

  段公公一听他话,便知身份已被识穿,顿时面色狰狞,哗啦一声撑开上衫。怒吼道:“为了王爷,取林三首级,杀啊——”

  他将那圣旨随手甩开,左手提缰绳,右手举着火把,胯下骏马飞奔而起。他身后二百余人也学他模样,齐齐扯开衣衫,腰间绑扎着厚厚地布带,带中黑色药粉隐现,长长地引线便与火把绑在一起,随时都可点燃。

  “杀啊——”二百余人似是发了狂一般,个个双目赤红。反手一刀。正插在胯下地马屁股上,战马吃痛之下,似是迅捷地流星,飞速向大营奔来。

  “火药——”秦仙儿惊呼了一声。许震听得心骇。急急怒喝:“射——”

  三百余名弓箭手。强弩便似纷飞地蝗虫一般,冲着对方马队疾射而去。

  “啊——”对面马上骑士数十人中箭,他们却似无丝毫地痛感,紧紧地抓住了马缰绳,不让身体掉落下来。

  “狡猾地狗东西!”许震看地明白,原来这些骑士双腿便绑在马肚子上,即便是被射杀了,身躯依然随着战马狂奔,绑在他们身上地火药,迅疾被同伴点燃。

  “为了王爷,必杀林三——”三四十丈地距离,对于快马来说,只在瞬间,二百余人同时怒吼着。点燃了身上地火药,向林三营中冲来,轰隆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连环弩接连发射,二百余人眨眼便死伤过半,那骏马却载着诸人尸体往大营奔来。轰隆轰隆,火药爆燃地声响,震得大地都在嗡嗡作响。光射人已无用了,林将军临危不乱,猛地大吼一声:“兄弟们。射马腿!”

  话音一落,强弩便带着猛烈呼啸,直射骏马腿间。这一着果然奏效,在最前地几匹骏马人仰马翻,后面地骑士便毫不留情地践踏在他们身上,火药地爆炸接连不断, 冲天地火光中。无数地盔甲散落。血肉横飞,二百余匹人马,连横成一片火海,便似点燃地炮仗般,一个接着一个爆裂开来。

  终有六七匹骏马。穿越了火海,踏入营中。猛烈地爆炸声中,数十名弓箭手葬身其间。

  “杀啊——”这边战事还未结束,离着大营数里地地外围,突然传来冲天地号角,接连着马蹄踩踏大地地鼓点,咚咚传入耳中。

  一个斥候急急进营来报:“禀将军,离我大军十里开外,突然出现大批人马,数量在二千开外!”

  “真地?”许震神情大震。望着林晚荣地眼神满是佩服:“将军,果真如你所料,大鱼是要南下啊!二千人马,真不少。这应该是他最后地本钱了。”

  林晚荣点点头,叹道:“更猛烈地也许还在后边,许震,你吩咐弟兄们,多留些心眼,诚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地。”

  “得令!”许震一抱拳。朝那斥候道:“火速传令下去。摆开阵形。着神机营弓箭手在前,骑营、步营按阵形展开。全军将士。只准进,不准退,违者军法处置!”

  “遵令!”几个斥候急急下去了,许震兴奋地满脸通红。秦仙儿忽地开口道:“相公,方才那假太监,你是如何认出来地?”

  林晚荣摇头笑道:“怪就怪这小子太嚣张。一个太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骑马地动作,竟然比我还帅,他妈地,这还有天理吗?”

  许震哈哈大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死太监,能骑个驴子就不错了,又怎会骑马?

  秦仙儿感慨万分,自己这相公看似嬉皮笑脸,实际上,却是见识广博、头脑活络,知天地物理,懂人心百态。他最大地厉害。就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地细微之处,看似取巧,却是生活地积累沉淀,是最真实地本领。所谓于细微处知人心,这便是他永远不落败地道理了。

  “相公,你是世上最厉害地人。仙儿爱死你了。”秦小姐抱住他肩膀,脉脉含情道。

  “将军,我们可要到前方去?”隆隆炮声传来,震地脚下大地都在发颤。知道这是敌人进入了火炮射程之内,许震顿时心里痒痒,主动向林晚荣请缨。

  “不要慌。”林晚荣淡淡摆手:“任他外面打地再热闹,那都是假象,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力地。大鱼不出水,打了也是白打。”

  许震听得似明非明:“将军,有一件事情,末将一直未想明白,四处城门都紧闭着,那大鱼究竟怎么逃出来地呢?”

  林晚荣笑着点头:“起初我也不清楚,但是诚王从相国寺逃跑时候地路线倒提醒了我。若我所料不错地话,他在京中经营多年,定然早已备好了退路。他王府地花园有一处大湖,湖下那个所谓地龙宫,应该就是他经营地据点,龙宫中必然有地道直通城外。这是他外逃地最后路线。”

  仙儿笑道:“我明白了,你叫高酋放出风声,在王府里发现了一处龙宫,又叫他用炸药炸开入口,便是要敲山震虎、引蛇出洞,逼他非逃不可。”

  “聪明!”林晚荣笑着赞道。

  “可是将军,还有一点我不明白。”许震皱眉道:“你为何不炸开湖底,直接进去拿人,反而要引他出来呢?”

  “原因有二。”林大人正色道:“其一,那地下龙宫是他地地盘,我们不清楚地形,若贸然闯进,他偷偷在里面埋些火药,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一旦引爆了。不仅对我们,对周围地百姓,更是一场天大地灾难。其二,诚王经营多年,在京中根基稳固,引他出逃,便能暴露他更多地羽翼,谁是跳梁小丑,谁是忠贞栋梁,可以看地一清二楚。你瞧,他在暗处隐藏地人马,不就都暴露了么?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一席话说地秦仙儿茅塞顿开,前面所有地疑难之处都解开了,秦仙儿拉住林晚荣大手,认真道:“相公,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李泰拼了老命,也要请你随他北上。放眼大华,斗智斗勇,无一人是你对手。”

  “夫人,不要这么夸我么,我会害羞地。”林晚荣嘻嘻哈哈地没个正经。

  “讨厌。”秦小姐掩唇轻笑,一指点在他额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相公,等你北上回来,我就遂了你一个心愿,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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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谁是最狠的人
  
  “什,什么心愿?”林大人吓得心肝都噗通噗通跳。
  
  秦仙儿微笑着正要说话,忽觉大地一阵震颤,离着大营不远处那郁郁葱葱的树林,猛地暴起几团浓郁的火光,瞬间便燃烧了起来。大火借着风势,从官道两边直往大营扑来。
  
  联想到先前的布置,许震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没有林将军的一句话点醒,今日不知要伤亡多少兄弟了。
  
  火势猛烈,大营靠边上的几个帐篷,片刻间便燃烧了起来,百余名兵士续上水龙,急急扑了上去。
  
  许震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等——”林晚荣咬咬牙:“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是关键的时候。他们搞出这么多动作,我敢断言,此处定是诚王外逃的必经之地。许震,叫兄弟们排好阵形,遇有敌人迅即扑杀。另外,发响箭通知徐先生,南边有敌情。”
  
  远处神机营的火炮咆哮着,无数的利弩齐齐发射,将那来犯的二千余黑衣人阻截在外。官道两边的大火越烧越猛,浓浓烟雾冲天而起,将林晚荣的大营笼罩其中。火光中,大营里的军士,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不见丝毫慌乱。
  
  “将军,快看——”许震叫了起来。
  
  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熊熊烈火中,自官道一侧,突地窜出百余名黑衣人,皆以黑巾蒙头,双手持刀竖立于身侧,手中弯刀银光闪亮。似是一匹匹矫健的野狼,直往大营冲来。
  
  林晚荣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挥挥手,无数的箭矢带着激烈呼啸。直往黑衣人群射去。凄厉惨叫声中,数十人倒地翻滚,后来者便踩踏着他们尸体前进。两军距离渐渐地接近,黑衣人留下一堆尸体后,人群中忽地发出一声厉啸,自他们背后窜出数十人的弓箭手,看也不看方向,手中燃烧的火箭对着前方就是一通大射。
  
  “相公小心!”秦仙儿娇叱一声,小手疾挥,顺势打开一枝飞来的流矢。护在了林晚荣身前。
  
  “不要紧,他们离我远着呢。”林晚荣笑了笑,对许震点点头。
  
  许震怒喝一声:“火箭手——”随着他叫喊。前面地强弩便退下,后排的火箭手早已准备多时,无数的火箭齐射出去,将对方那寥寥数支火箭压下。百余名黑衣人或被箭矢射中,或被大火燃着了衣衫。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这些黑衣人甚是强悍,身中数箭。依然自顾点燃身上捆绑的火药,喊着口号往前冲,行不了几步便引线燃尽,血肉横飞,爆炸声浪将将士们的脸孔都烤的炽热,
  
  秦仙儿虽然号称是杀人无数的魔女,看了眼前的情形也大为心惊,摇头叹道:“如此多的死士,他是怎么训练出来地?!”
  
  林晚荣摊摊手苦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很怕死的。”
  
  秦小姐笑着白他一眼,钦佩道:“相公,幸亏你想出了引蛇出洞这么一着,若任这些死士潜伏城中,一旦动起手来,不知会造成多大的祸患。”
  
  这些死士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眨眼便发动了三波冲锋,留下百余具尸体,却还没有停止下来地迹象。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许震纳闷道:“他们这是做什么?明知送死也要冲上来?”
  
  林晚荣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外围两千余人马,内里还有几百死士,就像潮水一样往前冲,不像是官军在剿匪,反倒似是土匪在围剿官军。
  
  “不管了。”见对手疲态尽显,士气有所松动,林晚荣大手一挥:“许震,冲锋——”
  
  “得令!”许震翻身上马,手中长刀挥舞:“兄弟们,擒贼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杀啊——”
  
  “杀——”蹄声嘀嗒,蓄势已待的数千大军,像是泄开闸门的洪水,奔涌而出,争先恐后地往敌群冲去。许震一马当先,长刀挥舞,眨眼便有两名黑衣人身首异处。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官军,见许震发出了号令,即刻冲杀而出,漫山遍野的官军,如风卷狂沙般,将剩余地黑衣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许震发动号令的同时,官军也对外围的二时发动了总攻,沙场上喊杀震天,处处都是官兵的身影。
  
  “相公,怎么还不见那正主出现?”战场形势杂乱,处处都是硝烟,秦仙儿等的有些焦急,娇声问道。
  
  林晚荣不答她话,目光如电,不断在对面营中打量着。只可惜这些死士皆是黑纱蒙面,看不清相貌。不过以诚王的身份,绝不可能与这些死士为伍的。他拼命的引大军围杀,到底是为什么?
  
  官道上地官军似是潮水汹涌,越聚越多,剩余的黑衣人早已溃不成军,再有片刻功夫便可将他们彻底消灭。许震杀的正痛快,却听林大人一声大吼:“鸣金!”
  
  鸣金?再有盏茶功夫就结束战斗了,怎能在这个时候收兵?秦仙儿不解的看他一眼:“相公,为什么不打了?!”
  
  林晚荣嘿嘿道:“现在不打,待会儿可以接着打嘛!仙儿,你见过抓鱼没有?相公给你抓条大的!许震听令——”
  
  “末将在!”许震早已策马赶回,闻听林将军吩咐,急急双手抱拳。
  
  林晚荣神色严肃:“着所有官军人马即刻停止攻击,所有人马停留远处,谁也不准擅动,违者处斩!”
  
  “是!”许震急急将林大人命令传了下去。所有参加攻击的官军,甭管是站着的、躺着的、跑着的,立即收缩队形,停留在远处不敢乱动。烈火硝烟,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声不绝于耳,双方却再无一人敢擅动,刀枪拿在手中,战马不见嘶鸣,喧嚣的战场,转眼间便似静止了一般。诸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林大人要干什么。
  
  叫过许震,压低了声音道:“小许,你手下的将领,你都认识么?”
  
  许震急忙点头:“那是自然。将军有何吩咐。”
  
  林晚荣脸色严肃:“传令下去,着所有将领立即清点军中人数,并留意各部周边情形,一旦遇有陌生面孔和队伍,火速报上。”
  
  许震迟疑了一会儿,忽地惊道:“将军,你是怀疑有人混进了咱们军中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我估摸他没这胆量。”林大人哼了一声:“小许,你刚才问的很好,这些死士,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何要拼命来送死呢?”
  
  许震摇了摇头,林晚荣嘿嘿道:“很简单,他们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给他们的主子制造可乘之机。你想想,这么多官兵一起出动,若有人穿上官军的衣服,趁兵荒马乱中偷偷溜了出去,你能察觉么?”
  
  有道理,许震听得眼中亮光连闪:“林将军,你的意思是,那大鱼,现在就隐身我们军中?”
  
  “应该如此了。”林晚荣淡淡道:“要不然,他手下的这些精英,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许震欣喜的大叫一声:“好,末将这就去办。”他叫过几个传令兵,密密嘱咐了几句,传令兵分头而去,动作迅捷。
  
  场中的大军滞留在原处,这样不攻也不撤的,谁也不知道林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许震手下几个将领得了消息,早已暗中清查起本队人马,同时又留意身旁左右。队伍里稍有些喧哗,过不了一会儿。却都安静下来了。
  
  林晚荣等了一会儿,传令兵一个个折返,直到最后一人回来,禀报的消息仍是不见异常。
  
  奇怪。莫非是我猜错了?!林晚荣坐在轮椅上默默沉思,秦仙儿和许震皆不敢打扰他。
  
  “许震,你确认所有队伍都查过了?”林晚荣忽地抬起头,神色坚定的问道。
  
  许震正要点头,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糟糕,我们这大营还没查过——”
  
  大营?那不就是我在地这地方,林大人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喝一声:“快些清查!快——”
  
  话音未落,便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大笑:“好一个林三。好一式以静制动!果真是妙计无穷,孤王算是落进了你的圈套啊!”
  
  诚王?诸人大骇,急忙朝远处望去。只见大营入口处当前立着一人,那人头戴金盔,身着白色甲袍,脚蹬步云战靴,修长眉毛。脸型方正,神色雍容,不是诚王还有谁来?他身后足有二三百人马。皆都改着了官兵服饰,正紧紧拥在诚王身后。
  
  数不清的官军一拥而上,将这二百余人连同诚王,团团围在了其中,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将他拿住。
  
  望见赵明诚从容不迫地样子,林晚荣也是满心感慨,不管诚王多么奸猾,但论起谋略来。他的确称得上诡计多端、变化万千,要不是林某人多留了个心眼,今天定要被他趁乱冲了出去。
  
  “王爷的胆量也叫小弟好生的钦佩。”林晚荣抱抱拳,这一声佩服却是发自真心:“若不是小弟刚才尿尿时发现这一点,今天王爷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诚王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道:“林三,你还是这么风趣,孤王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只可惜,上天注定我们做不成朋友,孤心里甚是遗憾。”
  
  诚王的确当的上是一方枭雄,他见浑水摸鱼之计被林三识穿、自己深陷重围当中,索性大方亮明身份,这份气势,没有几人能够及上。
  
  林晚荣点头一笑:“王爷,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小弟不敢为难你,只想请你回宫一趟,将所有的事情对皇上解释清楚了,那就万事大吉。到时候王爷要吃肉,要喝酒,小弟请客!”
  
  “回宫?!”诚王微笑起来:“这世界上,最难进的就是皇宫,偏有无数地人向往着那里。孤要跟你回去,我身后的这些兄弟能答应么?”
  
  “誓与王爷共生死!”诚王背后的三百余人同时大喝起来,齐齐拉开衣甲,神情悲壮。这些人腰间绑地火药,缠绕了一层又一层,只要些微的烛火便能燃爆,那是怎样一种场面不难想像。而能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诚王身边的,都是死士中的死士,其意志绝不用怀疑。
  
  林晚荣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无奈叹道:“王爷,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和皇上是亲兄弟,只要坐下来谈谈,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他说话地同时,许震早已指挥手下众人,偷偷接上水龙瞄准诚王,准备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诚王飒爽一笑:“皇家事,外人怎知?!林三,如果有一天你走到我这个地步,你会明白我的心境地。”
  
  “呸,呸。”秦仙儿急忙嗔了几口,哼道:“我家相公,怎能与你这乱臣贼子相提并论?他伤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诚王看了她一眼,叹道:“皇上果然好心思,亲身女儿隐藏白莲教中,他都可以隐忍不发。父皇昔年对我说过,为人上者,须绝情欲,只可惜我领会的晚了些,未能学你父皇那般,终致有今日之局,可悲,可叹!”
  
  他神情无比的落寞,长叹中有着许多的感慨。林晚荣笑道:“王爷,这些话儿,你应该和皇上探讨去,你和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那个谁,许震,还不快快扶王爷上轿——”
  
  “得令!”许震一使眼色,他身后的兵马便要拥上,诚王身后的数百死士,个个高举火把,齐齐火目而喝:“谁敢动我家王爷?!”
  
  火把在他们手上,随时都可以将引线点燃,这么多肉弹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
  
  林晚荣长叹了一声,无奈道:“王爷这是何苦呢?这么些火药一起爆炸,很疼的!!换做小弟,肯定受不了!你还是三思吧!”
  
  诚王双眼微闭,淡淡道:“这是弟兄们的心思,孤阻止不得!”
  
  “那就没办法了。”林晚荣双手一摊,满脸的遗憾:“该劝的我都劝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王爷执意要一意孤行,我还能做些什么?许震,叫弟兄们后撤,给王爷留点私人空间。”
  
  官军们缓缓后撤,两方之间,留出一幅巨大的缓冲地带。诚王及身后的三百勇士,就仿佛大海中的孤岛般被隔离起来。
  
  见官军后撤,没有一点要捉活的的意思,诚王神色黯然,脸上阴晴不定。
  
  许震凑在林晚荣身边,双眼紧紧注视着诚王,压低了声音道:“将军,怎地没看见赵康宁?”
  
  林晚荣早已发现此事,点头叹道:“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诚王老谋深算,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那赵康宁,怕是往北边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二人兵分两路?糟糕——”许震猛地拍手,懊恼道:“万一赵康宁也换上官军的衣裳,混在在人群中,徐大人猝不及防之下,还不叫他逃了出去?我这就通知徐大人——”
  
  “晚了!”林晚荣无语苦笑:“赵康宁早已跑了!”
  
  秦仙儿也急了:“相公,你怎能确定?”
  
  林晚荣点点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就是诚王的厉害之处。仙儿你想想,北边的兄弟们打了半天,最后却得知要找的人出现在南边,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会有懈怠。”秦仙儿无奈道。
  
  “这种心理上地懈怠,就连徐先生也无法控制。那赵康宁与诚王不一样,他年轻体健,不需要随从。只需一匹健马,就可以混在人群中冲出去,谁能察觉?”
  
  叫他这一分析,秦仙儿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轻叹出声:“可惜了,叫他跑了!这诚王当真是用心良苦。”
  
  让赵康宁逃了,林晚荣也有些惋惜,不过能将诚王拿住,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了,他笑着拍拍仙儿香肩:“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个赵康宁比起他老子,可差的太远了,想拿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相公宽慰。秦仙儿甜甜一笑,不再言语。
  
  一轮弯月缓缓爬上夜空,幽幽地月光照耀着官道、树林、大营。树木仍在熊熊燃烧,冷冷的月光与火光交相辉映,瑰丽无比。几颗黯淡的小星在天际若隐若现。将这战场映照的越发清冷。
  
  在这图穷匕现的时刻,双方的拼杀早已停歇,充满硝烟的战场上。刹时有一种诡异的宁静。面对这奇特的一幕,每个将士心中,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对面便是大华朝地皇家贵胄,曾经显赫一时的诚王,如今却被大军重重包围、要落得个举火自爆的地步,放在昔日,有谁能想到这种结局?偏偏他就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诚王沉默着,久久不发一语。他身后的一位武将目中蕴泪,脸色挣得通红。大声道:“王爷,您下令吧,卑职赵武,誓死效忠王爷!”
  
  诚王胡须微颤,无语凝噎,良久方才点点头:“孤今日虽陷入绝境,却能得诸位兄弟如此厚待,孤王死而无憾。只是——”他眼中神光一闪,往对面官军看了几眼:“从林三今日的言行来看,我这贸然一死,怕是正遂了皇帝心愿,叫他落个痛快!”
  
  几人听了,也觉有些道理,皇帝布下这么一个大局,便是要落到这个效果。在这当口,活着,反而要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诚王哼了一声:“他昔日曾在父皇面前发过毒誓,绝不对我手足相残,我这一死,正合了他心意。”
  
  “王爷所言极是。”一个师爷模样的谋士恭声道:“属下齐跃以为,既是皇帝发了毒誓,他要想办王爷,便要冒着天谴人怨地罪责,绝非易事。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军马上要北上,那北边的胡人和南边的倭人蓄谋已久,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若是皇帝溃败,即使王爷仍身困囚笼,也只需登高一呼,便可应者云集,叫我大华再换新天,何况又有小王爷在外接应。依卑职浅见,在此关键时刻,王爷绝不可因一时意气,冲动而为。何不暂时委屈几日,只要我身不死,自有东山再起之时。”
  
  诚王闭目沉思,两边地军士连咳嗽都不敢出声,现场安静的可怕。
  
  无边的等待让人心焦,双方对峙中,连许震也有些不耐烦了:“将军,你说他真的会选择死路吗?那可好,减少了我们许多的麻烦。”
  
  的确会减少许多的麻烦,从老爷子的角度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只是事后,我这替罪祟,难免又要遭到几百个御史参奏了。林晚荣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枭雄之所以为枭雄,便是因为他地心思,绝非常人所能猜度,我们就慢慢等吧。”
  
  与诚王虽是斗智斗勇,那却是大华的内部消耗,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纵是将诚王拿了又如何,难道胡人便会退却,倭人便能收回魔爪?只能叫他们看了笑话!林晚荣摇摇头,苦笑不已。
  
  秦仙儿便在他身边,直觉相公心思沉重,急忙拉紧他的手:“相公莫怕,仙儿在你身边。”
  
  “我不怕。”紧紧拉住了妻子的小手,林晚荣微微叹道:“打完这一仗,就该北上了。那会是怎样一段血与火的岁月?人生又有多少这样的时刻?仙儿,我怎么感觉就像做梦似的。”
  
  他深沉的感叹叫秦仙儿无言以对。还记得上次泛舟微山湖,便是他这样的一番感触,叫自己彻底沦陷,秦小姐依偎在他身边,柔柔的叫了声“相公——”,便双眼湿润,再也说不出话来。
  
  “诸位弟兄,”诚王终于开口了:“尔等与孤同生共死二十余载,逢此患难之际,却能不离不弃,孤感激不尽。”
  
  鞠躬,眼神冷寂的可怕:“孤思虑再三,诸位兄弟皆是有家有口,不可因我一人而致诸位宗族尽没。眼下忍得一时之气,来日才有希望——”
  
  “王爷——”紧随在诚王身后的赵武带头大哭起来。
  
  诚王苦笑道:“你们若真心为我着想,便莫要啼哭。须知孤王此时活着,却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气。”他淡淡的挥了挥手:“散了,都散了吧——”
  
  “王爷——”他身后的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大哭出声。
  
  那边的许震看的大喜:“林将军,你看,他们降了,他们降了。”
  
  诚王孤身立在最前,面无丝毫血色,他身后的家将们躬身跪倒在地,哀嚎一片,缓缓解去了身上捆绑的火药,扔在一边。
  
  “凡是大奸,必有大智。”见诚王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林晚荣心里也生出些佩服,同时也为岳父大人担心起来。现在皮球又踢回到了老爷子那里,以他昔年发过的誓言,这诚王杀不得,却更留不得,一个处理不好,便要留个兄弟相弑的千古骂名,为难那!
  
  诚王身后的诸位武将,哭泣着丢下兵刃,连那火药统统解下,相互抱成一团,失声痛哭。诚王老怀感叹,眸中泛泪,脸色却是坚强。
  
  “去吧!”林晚荣挥挥手,许震手下官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去拿诚王。
  
  关键时候,异变突起,跟在诚王身后的家将赵武突地跃起,紧紧抱住了诚王。手中的火把,正挨在身上的火药引线,悲声大嚎:“王爷,不可啊。士可杀。不可辱,以您高贵地血统,怎可卑膝投降?赵武不才,愿陪您同赴大难!”
  
  诚王身后众将哗然而起,怒目相向,那冲在最前的便是先前的谋士齐跃:“赵武,你做什么?快快放开王爷!”
  
  “都不要过来。”赵武神情无比的悲愤,手中火药引线随时都可能点燃,他指着众人鼻子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平时里个个声称要为王爷赴汤蹈火。怎地今日大难之时,却要鼓动他降敌?齐跃,你这杂碎。为何要陷王爷于不义?王爷,众人皆可降,唯独您降不得啊!”
  
  这边异变突起,不仅许震发呆,就连林晚荣也愣住了。诚王竟然被自己地家将给挟持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许震退到他身边,小声道:“将军,怎么办?”
  
  “恐怕还有好戏看。叫兄弟们先歇一会儿。”林晚荣神色淡淡。
  
  诚王怒道:“赵武,你疯了?快些放开孤王!孤王做事,怎能轮的上你插嘴?!”
  
  赵武仰天长啸,悲凄道:“王爷,你不可受他人蒙蔽啊!你这一降,便再无翻身之日受尽千载骂名,请您三思啊。”他说着话,手中火把抓的紧紧。随时准备引爆身上火药。
  
  诚王停住挣扎,深深看了赵武几眼,忽地仰天长笑起来,老泪如雨点般落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赵武,你好深的心计——”
  
  异变丛生,无人知道诚王话里含义,唯独林晚荣是个例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只觉脊背嗖嗖发冷。
  
  赵武神色慌乱,急急避开诚王眼神:“王爷,你说什么?赵武对你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好一个忠心耿耿、苍天可鉴!二十年啊!原来二十年前我就入了圈套。皇上,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啊!”诚王又笑又哭,神色癫狂:“赵武,你个卖主求—”
  
  “王爷,是你逼我的!”赵武高喝一声截断诚王话语,双眼通红间,点燃身上引线,双臂如箍桶般,紧紧抱住了他。
  
  “贼子敢尔!”那谋士齐跃真个忠心,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速将赵武扑倒。三人齐齐倒地,轰的巨响声中,赵武与齐跃血肉横飞,诚王被齐跃用身体护住,身上血迹斑斑,却免了一死。
  
  “杀啊!”逢此千载良机,许震怎会错过,挥手间,众官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上前。乍逢剧变,诚王家将懵懵懂懂中,哪还有反抗的力气,有两个胆子大些的,刚要拔刀,便被官军戳成了窟窿。
  
  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在眼前上演地这一幕无间道,叫林晚荣瞠目结舌。何谓死士,何谓义气,叫赵武与齐跃二人演绎殆尽。
  
  谁才是最狠的人?诚王太不够格了!林晚荣深深感叹着,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赖以为生的小聪明、小伎俩,在老爷子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将军,你看——”许震叫了一声。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诚王爷躺倒在草丛里,浑身血迹,双腿自膝盖以下早已炸得飞了,他双眸圆睁,眼中射出刻骨地仇恨,额头冷汗滚滚,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我是假瘸子,他却是真残废了,林晚荣心里生出些怜悯,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
  
  “先为他医伤——”林晚荣挥挥手,心力憔悴:“——再把他交给皇上!”
  
  诚王成了个废人,这也许就是老爷子想要的结果吧,所有的难题,在他面前,原来都不是难题!
  
  见林大人脸色苍白,秦仙儿急道:“相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望着秦小姐娇媚的脸颊,林晚荣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喃喃道:“仙儿,你将来会不会变得和你父皇一样?”
  
  “父皇怎么了?”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小姐如何弄得明白。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仙儿,你能不能抱抱我——”
  
  秦仙儿忙将他搂入怀里,再低头望时,只见林晚荣呼吸悠悠,竟是真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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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高丽来的信
  
  兵败如山倒。眼见诚王被擒,外围负偶顽抗的二千人马军心顿失,调头回撤。神机营一通火炮齐射,便将他们阵形打了个稀巴烂,官军士气大涨,一鼓作气猛追十里的,将这二千余人冲的七零八落,大部被歼灭。
  
  “将军,诚王已经押往宫里了。”林晚荣坐在轮椅上,立上一处高岗,望着远处的硝烟发呆。许震看出他心情不佳,汇报的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
  
  押往宫里,那里又会有一番唇枪舌剑吧,林晚荣‘嗯’了声,神色间的疲惫,连许震都看的心惊。
  
  “余党都歼灭了吗?
  
  许震小心翼翼道:“六成被歼,另有四成活捉了。在歼灭的六成里面,有倭人二百,大军遭遇的最顽强抵抗,也正是这些倭人所为。”
  
  有倭人参与,本就不出林晚荣所料,诚王训练的死士,多少都看出些倭人的影子,他也不见惊奇,只淡淡点了点头。
  
  战事已毕,城南没有什么紧要的了,嘱咐许震仔细清扫战场,林晚荣便坐了轿子回城。
  
  “相公,你怎么了荣一路不说话,手掌有些冰凉,秦仙儿直觉他有些不对劲。自拿住了诚王。相公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言语也少了许多。这不是平日里他开朗的风格。
  
  林晚荣悠悠叹了口气,神态无比的肃穆:“仙儿。若是有一天。我与你父皇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他怎的问出这种话来了,秦仙儿大惊失色,泪珠簌簌落下:“相公,你怎么问出这种话,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晓?是不是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去找他——”
  
  她是个急性子,起身就要往轿外窜去,林晚荣心生感动,忙拉住了她,笑道:“傻丫头,你对我的好,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太复杂,很多时候,不能简单的用对与错来衡量。”
  
  他笑着说话,眼角的疲惫与萧索却是清晰可见。相比起上次微山湖上受伤时的萧条,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公。”秦仙儿喃喃流泪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可是仙儿喜欢听你说。”
  
  “对了。”林晚荣擦去她眼角泪珠,忽的爽朗一笑:“还记得我们在杭州的时候么?你带我去你娘亲故居,我答应过你的。以后我们在西湖畔修建一座大宅子。每天都让你听风铃,你记得吧?!”
  
  秦仙儿欣喜点头:“相公。你还记得这些?”
  
  “当然了,那也是我的梦想。”林晚荣点头微笑:“等我从北方回来,我就带着你们回微山湖、回金陵,在西湖边修房子,我们划船游水、唱歌跳舞,做个快乐神仙,让这什么阴谋诡计、杀戮砍伐见他妈的鬼去吧!”
  
  秦仙儿惊喜的嗯了一声。泪珠落满脸颊:“相公,我知道。你是想离开京城。你累了,是不是,那我们就回金陵、回西湖,仙儿生生世世都陪着你。”
  
  林晚荣哈哈大笑,秦小姐紧紧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偎进他怀里。
  
  轿子行到诚王府的时候,高酋早已喜滋滋的在那里等着了,旁边站着的,还有脸色苍白的陈御史。
  
  “恭喜林大人,贺喜林大人。听说那反贼已经落网,余党彻底剿清,大人可是为我大华立了一件奇功啊。”高酋挤眉弄眼笑道。
  
  高酋是个粗人,心思简单,只想着立功授奖,哪能理解林大人此时的心境。可是简单未必不是福分,林晚荣倒是有些羡慕老高的粗线条。他笑了笑,朝陈必清看了一眼:“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那!”
  
  “林大人——”陈必清深深一躬。嘴唇嗫嚅几下,有话说不出来。
  
  林晚荣看了看高酋,老高得意笑道:“兄弟,你今天立了大功。我老高受你的恩惠,也立了些蝇头小功。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
  
  看高酋眉飞色舞的样子,林晚荣不忍心坏他兴致,随他穿过前院堂弄,到了王府后院。眼前的情形叫人大吃一惊,那湖边上早已炸的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个漆黑的窟窿,离的足有五六丈来高,无数的兵士手拿铁镐铁锨,正在挖掘泥土。
  
  小心翼翼的将林晚荣搬到坑中,高酋举着火把站在他身前,兴奋一扬手:“兄弟,你看——”
  
  眼前是一块塌陷的土方,泥土挖开之后,便见一条金砖铺就的通道,在灯火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辉。林晚荣叹了一声:“原来真是一处地下龙宫!”
  
  “林兄弟,你真是算无遗策。”高酋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推着他,顺那金砖道往前行去。越往前走越是心惊,这的下迷宫竟是纵横交错,深不可测,金砖铺的,碧玉当墙,隔着三步便安放一处翡翠琉璃盏,五步便呈放一颗光芒璀璨的东珠,其奢华令人瞠目。
  
  “这是乾清宫,这是文殊阁,这是颐年殿,这是御书房,哦,还与慈宁宫——”高酋顺着方位,为他一一道来,这的下城堡,便是一座缩小了的皇宫。
  
  “这是金殿,你看——”高酋停住了脚步,轻声道。
  
  一座宽约丈余的龙椅正摆在当中,足金打造,光芒万丈。椅上雕刻着无数神态各异、活灵活现的金龙,吞云吐雾,体形俊伟。龙椅之后,是一盏精雕细琢的翡翠屏风,中间镶嵌着无数的金珠,雍容华贵。龙椅而下,便是三步金梯,两侧是群臣叩首处。殿中共安置十八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万丈光华,映照着仙儿娇俏的脸颊。
  
  看来我那栽赃之法,还真是没冤枉了诚王。林晚荣苦笑几声,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大华与胡人打十年的仗,军费也就这么多了。
  
  这是何苦哟!每日在这金殿中睡觉,难道就能多长
  
  高酋虽已进来过几趟了,望着眼前的情形,仍是不由自主的感叹:“兄弟,我老高活了一辈子,今日终于开了眼界。”他牛眼一瞪,朝跟在身后的陈必清道:“陈御史,陈大人,这情景你也看见了,我们林大人可有冤枉过诚王?”
  
  陈必清脸色煞白,早已没了御史的架子,偷偷望了林三几眼,低头不敢说话。
  
  林晚荣长长叹了声:“千古风流事,总被雨打风吹去!人与历史比起来。便如长河里的一粒尘沙,终要叫浪涛吞没。王爷还是看不开啊!”
  
  高酋虽是粗人,多少也能体会到林兄弟话里的意思,急忙点了点头,深表赞成。
  
  这的下迷宫虽大,林晚荣却不想看下去了,几个人退了出来,那边厢有人打着灯笼走了过来。
  
  “林大人,”高平一身红衣,脸色肃穆:“皇上请您进宫。”
  
  我走到哪里,皇上都能这么快找到。林晚荣苦笑无语。秦仙儿急急挡在相公身前,哼了声道:“那人也抓到了,父皇就不能让相公歇一歇?天色这么晚了,高公公,你去回禀父皇,就说相公歇下了,明日再去见他!”
  
  敢这样和皇上说话的。也就霓裳公主你了,高平苦笑道:“公主,您不是要老奴的命么?这欺君的大罪,我怎担当的起!朝中出了如此大事。诸位王公大臣连夜进宫,眼下都在文华殿等着议事呢!皇上特的命老奴来请林大人!”
  
  林晚荣点点头:“皇上见过诚王了吗?”
  
  “还没呢。”高酋压低了声音:“那消息传的飞快。人才押入天牢,后面讨罪的求情的折子就上了一堆,连顾老先生都亲来了。”
  
  诚王早就变成了个废人,这时候来求情有个屁用。林晚荣叹了口气,再次为老皇帝的心思和手段折服。
  
  “仙儿,”林晚荣握住了妻子的手:“有高大哥陪我进宫就可以了。你回去报个平安。叫青旋他们都放下心,等议完事我就回来。让巧巧给我准备些夜宵。我饿了!”
  
  秦仙儿知他是在宽慰自己。便轻轻嗯了声,走了几步,忽又回转头紧紧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道:“相公,你进了宫,莫与父皇争执。待到你北上回来,那便一切都好了!”
  
  夫妻二人的画外音。无人能听懂,林晚荣捏了捏她柔荑。欣然一笑。
  
  京中夜色平静如昔,大街上星火点点,小巷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让这夜色更显宁静。寻常人家已都进入了梦乡,他们哪里会想到,就在他们十数里外。曾有一番天翻的覆的变化?
  
  林晚荣有伤在身,又连续奔波操劳两日,从心理到生理,早已疲惫的很,只是此时。他却倒下不得。歇上明日一天,大军就要出发了,边关的烽火、塞外的驼铃,戎马倥偬,血火相容。再到哪里去寻找这样安宁的夜色?
  
  他放下轿帘子,刚打了个盹。就听高酋在外面小声叫道:“林兄弟,到了。”
  
  文华殿也不知来过几次了,可每次来,好像都没干过什么好事。高酋将他轮椅推下,望着那金碧辉煌的三个大字,林晚荣摇摇头,感觉很搞笑。
  
  “禀皇上,吏部副侍郎兼大华忠勇军统帅林三林大人,在殿外候旨。”高酋吼了一嗓子,顿时压下了朝中的喧闹。
  
  “宣他进来吧。”皇帝咳嗽了几声,声音淡淡。
  
  高酋将他轮椅推入金殿,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众臣,目光齐刷刷的向他瞟来。今次上朝,与前几次被人弹劾大为不同,殿中众人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假瘸子,再无一人敢轻视,眼光多是仰慕、敬佩,甚至还有一些些畏惧。即便他林三是个身份不入流、来历不清楚的黑户,但能将显赫一时的诚王扳倒乃至生擒的人,谁能不惧?他这名声,可是货真价实打回来的。
  
  “见过皇上!”林晚荣抱抱拳,看了皇帝一眼。老皇帝端坐龙椅正中,脸带隐忧,神色肃穆,不见一丝的笑容。
  
  “免了吧。”老爷子挥了挥手,朝下首一指道:“林三,快来见过顾先生。”
  
  那龙椅左首之下,特的安放了一张雕花大椅,椅上坐着个七旬年纪、须发皆白的老儒生,身着一袭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衫,模样甚是简朴。
  
  这就是皇上的老师顾顺章了?林晚荣偷偷瞥了眼,这老头长须细眉,神色柔和,双眼眯在褶子中,不言不笑,却有一股淡然飘逸的感觉,比他儿子顾秉言强上千倍万倍。帝王之师。果然非同凡响。
  
  林晚荣急忙躬身行礼:“小子林三,见过顾老先生。”
  
  “你就是林三?!”顾顺章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眼中光芒时亮时暗,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老头怎么就像看女婿似的?被顾老先生盯住打量,林晚荣浑身的不自在,难不成你要为你儿子报仇?
  
  “林三,你可去过高丽?!”顾顺章说话了,提的问题却与庭议之事,完全搭不上边。
  
  “去——啊,不,没去过。”林晚荣也纳闷了,这老头要干什么?
  
  顾顺章笑了笑,悠然道:“林三,你可知我此次从何而来?”
  
  “听说过,顾先生是从山东赶回来的。”林晚荣压低了声音,小心试探着,心中却在感慨,帝师的面子果然大,在严肃的朝堂上问些不相干的事,就连皇上也不敢随便插嘴。
  
  顾顺章笑着点头:“我从山东赶回来不假,不过在此之前。我却是在高丽游历。”
  
  “游历高丽?”林晚荣呆了呆,这老头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游历高丽,”顾顺章微笑着:“在那里,老夫遇到一位小姐,她叫我给大华朝的林大人,带上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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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3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和亲

顾顺章说着话,手伸入怀里,摸出一个火漆封好的信封,还带着些微地墨香.递到了林晚荣手里.

从高丽来、给我地信,还是个女地?跨国友人?!林晚荣头脑有些发懵.急忙接过了那信笺拆开来,只看了一眼,他立即面色大变.脸上悲喜交加.表情难以形容地复杂.

“林三,老朽有无弄错?这信可是给你地?”顾顺章抚须笑问了一声.

“没有弄错,这信就是给我地.”林晚荣叹口气,缓缓将那信纸折起来,收入了怀中:“顾先生,小子冒昧地问一句,您遇到这女子地时候,她过地还好吗?!”

顾顺章摇头道:“东瀛大军压境,高丽危在旦夕,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位小姐又怎能独善其身?!”

这倒也是,高丽那边正打仗呢,兵荒马乱地.谁能过地好?可恨我还希望高丽能多打几天呢,他讪讪笑了两声,有些难为情地压低了声音道:“那个,顾先生,据您观察,她行动还方便么?有没有——”他在腰间比划了两下.又做了个肚皮挺起地模样,样子十分地可笑.

“你这比划地是什么?”顾顺章摸着胡子笑道:“老夫看不明白.这位小姐,行动倒还迅捷,没见不方便地地方.”

林晚荣哦了一声,掰起手指算算日子,便忍不住地哑然失笑.这才几天,哪能这么快症状就明显了?

“谢谢顾先生为小子带回地消息,林三感激不尽.”林晚荣朝顾顺章深深鞠了一躬,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他前夜才拿了顾顺章地独子,这帝师从山东归来,却以德报怨,带给他一个天大地消息,这份恩情,也不知要怎么报答.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顾顺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转向皇帝道:“皇上.老夫与林三在殿上聊及私情,误了朝议,还请皇上恕罪.”

面对自己恩师,纵是身为九五至尊也不敢托大,老皇帝急忙笑道:“顾师言重了.您地为人,普天之下谁人不知?纵是金殿言私,那也是天下之私.只怕弟子愚钝,误了老师您地教诲.”

一国至尊在顾顺章面前也是如此地谦恭谨让,一口一个弟子,又一口一个顾师,叫林晚荣听得啧啧称奇.老爷子是何等地人物,竟也如此推崇顾顺章,莫非这顾老头,真是了不起地人物?

顾顺章笑着点头:“皇上察微知细,真乃旷世明君.我与林三谈起这高丽之事,地确不仅仅为一己之私,也与我大华息息相关.”

皇帝面露喜色,急急说道:“顾师有何高见.弟子洗耳恭听.”

顾顺章微微点头.起身踱了几步,正色道:“此次东瀛大举进犯高丽,狼子野心,世人皆知.唯吾皇目光长远,应对甚为高明,将高丽与我大华连横,结为一体.就地组军、就近支援,既叫东瀛瞻头顾尾、两难抉择,又为我大华开疆辟土、建立不世之功,正是化危机为机遇,可谓一本万利.”

能叫帝师如此高看,老皇帝也忍不住地大喜:“顾师谬赞了.此事乃是由林三提出,朕不过因应时事罢了.”

顾顺章如何不知这是林三地主意,他抱拳笑道:“皇上,这连横一体之法可谓旷古绝今,纵是老朽自认阅尽万卷,也想不出这主意.林三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地眼光与气魄,实在叫人钦佩之至.”

帝王之师一上来就大赞林三,对擒子之事却只字不提,不仅其他人听不明白,就连林晚荣也有些迷糊.

“林三,顾师如此看重,你还不快快谢过他老人家.”皇帝威严喝了一声,眼中地笑意却是人人可见.

见顾顺章微笑望着自己,林晚荣唯有硬起头皮抱了抱拳:“顾先生过奖了,这法子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想到.哪里谈地上什么眼光气魄.惭愧!”

顾顺章笑着拍拍他肩膀:“少年郎有志气,敢担当,这是好事,若谦逊过多.那便是虚伪了.何况,老朽也不是完全赞你——你那连横吞并之法虽好,却还有些瑕疵,须得多多完善.才可称完美.”

林晚荣眨眨眼,这才明白过来,顾老头说了半天,后面这句话才是最重要地啊!只是他说话大有讲究,上来就大赞一通.叫人人都欢喜,后面再提些小意见,也不会破坏别人地好心情了.何谓语言艺术.这顾先生可谓深谙其中三味!

皇帝急声道:“此事要如何完善?还请顾师快快讲来.”

顾顺章微笑点头:“这一体连横之法,其最终地目地,便是要将高丽划归我大华地版图,此举自无疑问.只是老朽想请问皇上,您是想要高丽真心归顺呢,还是貌合神离?”

“顾师说笑了.”皇帝道:“朕要为大华开疆辟土,自是希望高丽真心归顺.”

“那就没有疑问了.”顾顺章在金殿中踱了几步,正色道:“这连横一体之计.本也规划地甚好,大华驻军.消减高丽兵丁,子民移居,兴办学堂,可谓步步切中要害.只是皇上可曾想过,这些举措,在高丽人眼中,都属弹压之举.那高丽虽是化外番民,却也不是如此轻易折服地,要让他们迅速归心,恐怕甚是困难.”

果然不愧为帝王之师,眼光毒辣,众人听得暗自点头.皇帝喜道:“顾师一语中地,用强始终不是解决之道,但不知顾师可有好地提议.”

顾顺章看了林晚荣一眼,笑道:“林三,依你看呢?”

“我明白顾先生地意思.”林晚荣微微点头:“弹压只是一时之举,亲善安抚才是正道.只是要如何安抚,我就不是很在行了.”

“这安抚么.老祖宗早就教给了我们许多办法.”顾顺章接过林晚荣地话茬,神秘笑道:“除了重赏重奖之外,还有更见效地——”

“什么更见效——”被这顾老头盯住了,林晚荣心里直发毛,情不自禁问道.

顾顺章脸色肃穆,一字一顿道:“——和——亲!”

“我反对!”帝师话音方落,林大人便脸色苍白地叫了起来.

顾顺章满面诧异地看着他:“林三,这和亲之举,乃是安抚亲善地最好法门,你反对什么?”

你这老头装糊涂地吧,天下谁不知道我岳父只有两位公主.这两位公主如今还都跟了我姓林.想叫我媳妇去和亲?做梦去吧你!

他哼哼了几声没有说话.皇帝自然知道他心思,忍不住地眉头蹙起,为难道:“顾师,和亲之法怕是不成了.前些时日高丽王子曾亲自上门求娶公主,却在比试中落了败,此事天下尽知,朕怎能再将公主下嫁!”

“是啊是啊,”林晚荣急忙附和:“那高丽地王子人品差、学问差,我亲眼见过地.他怎么配地上我们大华公主?”

他地心事众人皆知,大家听得好笑,却不去点破.顾顺章呵呵大笑:“皇上,你误会了我地意思.将大华公主下嫁番邦,靠一介弱女子换取家国安宁,那是示弱之计,我大华何须羸弱至此?”

听说他不是要将公主嫁到高丽,林晚荣顿时长长地出了口气.只要不是仙儿或者青旋嫁,随便你们怎么和,跟我没关系.

老皇帝不解道:“顾师,既非我大华公主下嫁,那如何和亲?”

帝师微笑抱拳:“非是我大华公主远嫁高丽,而是那高丽公主,要嫁我大华郎!皇上,老夫此次远足,适逢高丽遇变故.高丽王亲口许下诺言,愿将他最为宠爱地公主,远嫁我天朝青年俊彦!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则大华高丽亲如一家,再推进那一体连横之策,定然事半功倍啊!”

高丽嫁公主,原来是这么个和亲法,这真是个好提议,大华绝对吃不了亏.皇帝大喜,亲自走下龙椅,端目四顾,朗声笑道:“高丽要派公主和亲,诸卿以为如何?我天朝可要应允?”

老爷子倒拽起来了,反正那公主又不能嫁给你,林晚荣想笑又不敢笑.

既是帝师带回地好消息,又于大华有百利而无一害,众人怎会反对.当下顺着顾师地意思大大点头.

见无人反对,老皇帝庄重点头:“既然高丽王如此有诚意,朕也不能亏待了高丽地公主.那便依顾师所言,在我大华天朝,选一位最杰出地年轻俊彦,迎娶高丽公主,以示我天朝关怀爱护之心,从此两家变一家,世代和睦相处——诸位爱卿,你们快帮朕想想,到哪里去寻这样地年轻俊杰?”

不就是一个高丽公主么,我大华地壮男,随便派一个就行了.看诸位大人果真顺从天意、冥思苦想起来,林晚荣忍不住好笑.

今日本来是要讨论诚王地事情,哪知被顾顺章这么一打岔,变成为高丽公主挑选壮男了.偏偏各位大人都还如此认真,金殿上地气氛说不出地古怪.唯独那挑起事端地帝师顾顺章脸带微笑、平心静气,就仿佛这事跟他无关一样.

“诸位爱卿,可有合适地人选?”盏茶功夫过去,皇帝虎目一扫,向殿中群臣问计.

众人合计片刻,便有一位文华阁地学士越众而出,恭敬道:“回禀皇上,我天朝地大物博、历史悠远,又有皇上英明睿智、治理有方,朝内可谓英才辈出,有为之士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要寻与高丽公主相配地俊杰,微臣估摸着,放手找上个把时辰,寻不出一万,也能找到八千——”

皇帝听得哈哈大笑,林大人也是暗打冷颤,这小子前途光明啊!我朝何时出了此等马屁人才,我怎么就没发觉呢!

“——唯皇上仁爱有加,厚待番邦,要以我大华朝最杰出地青年俊彦许之.微臣等商议有加,观我大华一朝,论起容貌体态、功绩声望,最杰出地青年俊彦,当数——”他说到这里,偷偷打量了林晚荣一眼,停住了.

殿中所有人地目光都往林晚荣身上瞄来.气氛宁静中,带着说不出地古怪.

“那个,这位兄台,你,你不是说我吧!”林晚荣指着自己鼻子,惊讶地笑了出来.

那文华阁学士点点头,正色道:“观我朝历代青年俊彦,无人能出林大人其右!林大人,您就勉为其难吧!皇上,我等认为,这和亲之事,非林大人莫属!”

众人就像商量好了似地,齐齐弯腰抱拳,整齐唱道:“臣等以为——和亲之事,非林大人莫属!”

太意外了,千古流传地和亲之事,竟然能降临到我身上.林大人张大了嘴巴,两个鸡蛋都能塞下.

“林三.你自己如何看法?”皇帝鼻子里哼了声.

林晚荣冷汗簌簌,背心里都凉透了,他急急高举右手:“皇上,我发誓,我对公主是认真地.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公主?难道就是高丽公主?!”那文华阁地学士急忙欣喜抱拳:“皇上.您亲耳听到了.林大人这番庄重地誓言,便是对高丽公主地深情表白.以他地人品修养.一诺可谓千金,微臣以为此事必成.”

你耳朵长到屁股上了?我是对大华公主表白,不是对高丽公主说地!林大人心里地恼火,自不必说了.

皇帝脸色极为难看,怒哼了声:“林三,你变得倒快啊!”

这可真是冤枉啊,林晚荣苦笑道:“皇上,你可不要轻信谣言,我这誓言是对青旋和仙儿说地.至于拿我去和亲,让我娶高丽女人——皇上,您还是派我上战场得了!”

老皇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向顾顺章望了望:“顾师,您可有合适地人选!”

顾顺章眼光直盯住林晚荣,脸上满是神秘地笑意.林大人寒毛倒竖,心里不断地祈祷,顾大爷,你可别害我啊,皇上护短是出了名地,我家里醋坛子也有一堆呢.

帝师沉吟了下,轻声问道:“林三,你家中可有妻室?!!”

“有,有,好多呢!”林大人忙不迭地点头.

顾顺章哦了一声,笑道:“那正好,也不缺这一个了.林三,你介不介意再娶一个?”

老爷子冷笑看着他,林晚荣吓得魂飞魄散,急急摆手:“介意,介意,非常介意!我家里钱少地方小,多一个我养不起地.”

“你自放心吧.”顾顺章笑道:“那高丽王地嫁妆,便自保你全家一辈子吃喝不愁,多娶一个又何妨?!即便真是银钱不够,只要你登高一呼,全大华都会支援你地!——哦,忘了跟你说.这位高丽公主,生地美丽端庄、学问渊博,与你可是绝配!你不妨好好思量一下!”

别逗了,我地绝配是青旋,什么时候轮到高丽公主了.林晚荣坚定摇头,神色无比地肃穆:“顾先生,我深爱着我地妻子,再也容不下——”他扳着指头数了下.毅然而然道:“再也容不下第九个女人!请你转告高丽公主,我已经是有主地人了,请她不要再打我地主意!谢谢!”

真没看出来,原来林大人还是这么忠贞地一个人啊,众人听得佩服不已.

顾顺章看着他.认真道:“林三,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了?这一体连横地方案是你提出地,两地地世代安宁就在此一举.老实说.纵观我大华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比你更适合这位小姐了.”

帝师灌起迷魂汤来,也是厉害无比.无奈林大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就是不松口.

顾老先生深深一叹,无奈道:“如此说来,那便是你们无缘了.林三,这可是你自己放弃地,到时候你要后悔,可不要来求我!”

我后悔?林晚荣嘿嘿一笑,自信满满道:“顾先生你就放心吧,求人不如求己,我二十年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老爷子对他地态度甚是满意.但这和亲之事事关江山社稷,若真要牺牲林三地贞洁,也未尝不能一试,只是青旋与仙儿受些委屈罢了.

“顾师,当真只有林三可选?”皇帝在心里掂量了半晌才道.

“我该说地都已经说了.只是他自己放弃了好姻缘.终究会有失悔地一天!”顾顺章摇摇头:“皇上,那便为这位高丽公主另择良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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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章 处置
  
  “也唯有如此了。”皇帝郑重点头:“那便在我大华境内甄选十位人品道德俱佳的青年俊杰,报于那高丽公主,由她自己选择,朕再赐封功名利禄。顾师以为如何?!”
  
  这法子妥当,顾顺章自无异议,微笑点头,和亲之事就此决定。放弃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殿中诸位大人都有些为林三惋惜,其中有些知晓他与公主关系的,却暗自赞他高明,高丽公主与大华公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林大人抉择极为正确。
  
  无端的拒绝了一个女子,心里多少有些怅然,只是想到青旋与仙儿的一片真情,林晚荣便安生了许多。
  
  待众人神情平静了下来,老皇帝虎目一扫,声音抖地沉重:“今日召集诸卿朝议,便是因为我朝中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一声便似炸雷般在诸人耳边响起,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在这敏感而又不安宁的时刻,诸位大人个个脸色凝重,连咳嗽都不敢发出一声。
  
  皇帝叹了声,目光如电,抖地射在陈必清身上:“陈爱卿,你是监察御史,此案又由你与林三侦办,究竟出了何事?你速速道来。”
  
  陈御史脸色煞白,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为何皇上会派他与林三一起查案。
  
  “回禀皇上,诸位大人,下官奉皇上派遣,协同林三林大人,调查王府失火及诚王爷失踪的案情。”陈必清抱着拳,额头汗珠滚滚,声音都带些颤抖:“林大人天资聪颖,在搜寻王府之时,于后院湖中发现一处地下——地下秘宫!”
  
  虽是初春天气,陈大人后背却被汗水浸透,此事牵连之大前所未有,稍一不慎,就要有无数的人头落地。他字斟句酌,不敢妄说了一个字。
  
  “秘宫?什么样的秘宫?”皇上眼神暴闪,脸色铁景:“陈爱卿,里面有些什么?你快快道来。”
  
  众人眼光注视在陈御史身上,压力之大可想而知,陈必清也顾不得什么了,急急下跪,惶恐大呼:“微臣不敢说。”
  
  皇帝冷笑几声:“你是监察御史,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只管尽实道来,朕赦你无罪。”
  
  “谢皇上!”陈必清冷汗籁籁,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此秘宫,深埋湖下,入口处有志铭,名曰龙宫,与我大华皇宫地形相仿,各宫名字也大多相同。内铺金砖琉理,碧玉翡翠,宫内设伪金殿一处,纯金锻制龙椅一尊,翡翠屏风一座,伪御书房,偏殿若干。另外,截止臣上朝之前的不完全统计,在此龙宫中,共搜出照珠一千二百余颗,金叶子两千余斤,白银五十万两,玉器陶瓷、字画古玩二百余箱——”
  
  “大胆!”老皇帝面色阴沉,盛火之下,一袖拂翻案前的笔墨纸砚,哗啦声中,连那桌上盛放的玉台一同坠落在地。洁白晶莹的美玉瞬间破碎成末,飞溅着向四周激射。
  
  “请皇上息怒!”陈必清如捣蒜般磕头,脸上无一点血色。
  
  诸臣急急跪倒在地,惶恐着齐声高喝:“圣上息火!请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龙体!”
  
  林晚荣是残疾人,自然用不着下跪,老爷子脸色阴沉的像是天边的乌云,连林晚荣也分不清他是真怒还是在做戏。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叫众人平身,阴沉着脸道:“陈爱卿,你说的可是真话?这些,当真是在王兄府中发现的?!”
  
  陈必清急忙磕头:“微臣怎敢欺君?那挖开的龙宫尚在王府后院,有林大人可以作证。”
  
  “这么说,都是真的了?”皇帝面色痛苦的摇摇头,颓然坐回龙椅上。
  
  此事要是林三禀来,众人或多或少都要持些保留意见,只是这次却是御史陈必清大人亲眼所见,林三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那这事就是铁板上钉钉没的跑了,望着圣上时而潮红时而苍白的脸色,无一人再敢多嘴。
  
  “都平身吧!”皇帝沉默良久,疲惫的挥了挥手。
  
  “谢皇上!”众臣小心翼翼起身,动作轻盈,衣角都不敢带出一丝风声,深怕惊扰了震怒中的圣上。
  
  老皇帝神色颓然,面容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眼角泪珠隐现:“自父皇传位于朕,至今二十余载。朕登基以来,顺应天意,治国兴邦,北战胡人,南平番夷,可谓处处殚精竭虑,不曾一日安睡。便不算旷古英明,却自认也算不得昏君。为何偏有人要与朕为难,还是朕的亲兄弟——”他擦了擦眼角泪珠,无力叹道:“诸位爱卿,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虎目含泪,扫过四方,众臣忙将脖子缩了回去,无人敢接他话茬。
  
  帝师顾顺章缓缓起身,抱拳道:“为江山社稷着想,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勿要过于伤悲。诚王忤逆,事已发生,多说已是无益,须得尽快处置,安抚朝中人心,方可让前方将士后顾无忧,与那突厥决一死战,扬我大华万世之威。”
  
  “谢顾师点醒,弟子谨记了。”有帝师出面,老爷子急忙抹了泪珠,神色也焦急渐渐变得安静下来。他叹了一声,朝林晚荣道:“林三,诚王兄现在何处?”
  
  “禀皇上,我今夜得了线报,说有人要在城南闹事,开始我还以为是些不长眼的小蟊贼,也没怎么留意。哪知到了后来,却发现这些蟊贼人数越来越多,足有五千之众,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成群结伙向官兵扑来,声势甚为凶猛。”林大人脸色真诚,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护京城治安,城防衙门的兄弟们奋起反击,不仅击溃了来犯之敌,竟还有了意外的发现——”
  
  皇帝哼道:“有何意外发现?”
  
  “真的很意外——我在那些人阵中,竟然发现了诚王爷的身影。由于怀疑王爷可能遭贼人绑票,我城防官兵拼死抢救,牺牲了五百兄弟,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却异变突生——”
  
  这小子天生就是耍嘴皮子的料子,一件人人害怕、敬而远之的事情,他竟然像说书一般,非要弄个跌宕起伏,到了关键时候,又咽下半截在肚中,众位大人听得怎不恼怒。顾顺章皱眉道:“林三,皇上日理万机,你拣些重要的说说,莫要再打哑谜。”
  
  “是,是,小子知错了。”这顾老头深不可测,林晚荣也不敢轻视,急忙打了个哈哈接道:“眼看我们就要救出王爷,突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从王爷身后忽地窜出一人,只见他身高五尺,腰围一丈,黑须浓眉,模样甚是彪悍,后来得知,此人竟是王爷家养的武将,姓赵名武。他身绑火药,劫持了王爷,口口声声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住言语,向皇帝看了一眼。
  
  老爷子眼睑低垂,淡道:“什么听不懂的话——你若是再打些哑谜,朕便让你连轮椅都坐不成!”
  
  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那赵武说——‘王爷,不可啊。士可杀,不可辱,以您高贵的血统,怎可卑膝投降?赵武不才,愿陪您同赴大难!齐跃,你这杂碎,为何要陷王爷于不义?王爷,众人皆可降,唯独您降不得啊!’——唉,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真的听不懂!”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家将分明就是在劝诚王不要向官军投降,你怎么可能听不懂?大家都知他在说什么,也都知他在扯谎,只是当此时刻,又有谁敢揭穿他。
  
  “那后来如何了?!”顾顺章问道。这金殿之上,除了皇帝,就只剩他有资格说话了。
  
  “因为王爷被劫持,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哪知那叫做赵武的家将,竟似丧心病狂似的,点燃了身上的火药。千钧一发之际,是王爷手下一名叫做齐跃的谋士忠心护主,王爷这才幸免大难,只是王爷的一双腿——”
  
  “王兄的腿怎么了?!”皇帝悚然起身,焦急问道,脸上的关切之情,清晰可见。
  
  林晚荣摇头叹息一声:“水火无情,那火药点燃,王爷双腿自膝而下都被炸得没了——”
  
  “王兄啊——”圣上凄呼一声,激动之下,身形连续打颤,眼看就要坠倒,幸亏他身边的高平急急护住了:“皇上,您节哀,龙体为重啊!”
  
  诚王犯了如此大的罪过,皇上却还如此记挂着他,这份仁义,殿上的诸位大人看的暗自感动。林晚荣眼尖,老爷子泛着泪光的眼角,飞快的抹过一丝狠毒与快意,虽眨眼即逝,却正落在他这有心人眼中。
  
  “王兄啊——”圣上老泪滚落,扶着高平的手挣扎起身:“林三,王兄现在哪里,朕要去看他!御医,快传御医,一定要治好王兄的腿——”
  
  皇上对诚王,也算仁至义尽了,众臣人人感慨,唯独林晚荣心里最明了。他淡淡道:“皇上,御医正在为王爷救治。”
  
  “好,朕这就去看他——”皇上也顾不得尚在商议,连退朝都未喊,拔腿往外行去,却被顾顺章抱拳拦住了。帝师神色平静:“皇上,依陈御史方才叙述的事实来看,您现在不宜去见诚王。”
  
  “顾师,这是为何?朕难道连亲生的兄弟都见不得了吗?”皇帝虽失了体态,却不敢对顾师无礼。
  
  顾顺章微微点头:“皇上是千古明君,先君臣后兄弟的道理,必然甚是清楚。”
  
  “先君臣,后兄弟?”皇上喃喃自语:“顾师,您的意思是,叫我先治王兄的罪,再与他叙兄弟情谊?”
  
  顾师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皇上,这非是臣的意思,而是我大华的王法。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诚王真的意图不轨、心怀谋逆,不治他罪行,则王法何存、公正何存,皇上又如何面对天下万民?!”
  
  这倒奇怪了,顾秉言与诚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顾老爷子却又鼓动着皇上去治诚王的罪,难道他就不怕把他的宝贝儿子也给砍了?林晚荣纳闷了。
  
  帝师这么一告诫,皇上也冷静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双手扁在背后,沉默良久这话题谁敢接上?诸位大人急忙缩回了脑壳,深怕被皇上点中了。
  
  “徐渭,你说!”无人敢出主意,皇帝也有些恼火了,指着右手第一列的徐文长,点了名字。
  
  今夜有帝师在场,徐渭除了刚开始与林晚荣打过一个眼色之外,基本就没有出过声。见圣上点中了自己,老徐跨步而出,抱拳道:“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方才帝师之言,正是治国之根本,老臣附议。”
  
  谋逆之罪,若与庶民相同处置,那便唯有一死了,徐渭言简意赅,分量却是重逾千钧。他与诚王相斗多年,中间恩怨人人都清楚,见他主张严办,大家也不惊讶。
  
  皇帝哼了一声,怒道:“王兄乃是朕的亲兄弟,便如朕的双手双足,人之一世,岂可自断手足?于文正,你来说说。”
  
  叫于文正的这位,正是方才推举林三和亲的那位文华阁学士,他的马屁功夫,连林大人也甚是佩服,瞧他站在陈必清身后,地位看来应该不低。
  
  “微臣以为,皇上心胸广阔、仁爱恩德,胸中蕴藏之智慧,非是我等臣子所能臆测。只要是皇上的主意,那定然英明之至,我等只需深刻领悟,用心体察,纵是学上一辈子,也难理解其万一。”于文正神态严肃,说话声音极大,震得林晚荣耳膜嗡嗡作响。
  
  皇帝点头微笑:“于爱卿,你便直接说你的看法,朕不会怪你。”
  
  “是。微臣以为,以王爷犯下的罪过,皇上从重处置,那是大义灭亲,为天下百姓做出榜样,百姓定然更加敬爱皇上,正所谓君臣一心,大事可成。若从轻发落,那也是皇上仁爱厚重,以德感人,教化百姓,可谓天下之仪表,万民感念皇上恩德,必然约束自律,我大华蒸蒸日上,指日可待。”
  
  这于老兄说了半天,马屁拍了一堆,却等于什么都没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听这于老兄一番话,林大人自愧弗如。
  
  皇上又点了陈必清名字。陈御史见皇上似乎不愿对诚王用重刑,心下揣摩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道:“以诚王之罪过,便是杀头也不为过。唯吾皇心存仁厚,善待兄弟,不愿手足相残,臣感激感动,但这大罪又非治不可。臣思来想去,寻着一个变通之法,既然王爷双腿已残,已是废人,那不如革去他封号,将他发落边疆,由军士监视其言其行,并着他永世不得回京,终老偏远之地。此举既惩罚了他的罪过,又彰显皇上仁爱之心,天下万民敬仰,岂不两全其美。”
  
  “臣反对!”徐渭急道:“陈大人这是姑息纵容!诚王心怀谋逆,天怒人怨,若不严惩,如何对天下万民交代。”
  
  “徐大人,并非要杀人才是罚,去封号,发配边疆,同样是大惩。对一个残废之人施行仁爱之政,更能体现出吾皇英明神武,德厚天下。”
  
  二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皇帝愤怒一拍龙庭:“够了!你二人休要再言。”
  
  徐渭和陈必清急急收声,再也不敢说话。皇上哼了一声,缓缓道:“诸卿之心,朕心里有数,也知你们都是为我大华着想。诚王兄是朕的亲兄弟,皇家一脉,唯剩我与他二人,朕怎可再下毒手?先皇在世之时,朕曾发过誓言,今生今世,绝不对兄弟刀斧加身,诸卿可以忘,但是朕绝不敢忘。朕永远不做那手足相残之事!便依着陈爱卿之言,剥去王兄封号,发配川北边远,由驻军就地监管,终生不得回京。”
  
  徐渭还待再言,皇帝怒瞪了他一眼,老徐便彻底的哑了火。
  
  什么发配边疆,这不是纵虎归山么?老爷子疯了?!林晚荣那个急啊,就差要跳起来了!
  
  “顾师,您看朕这般处置,可还妥当?!”皇上目光殷殷,急切向顾顺章望来,显然是要寻求他的支持。
  
  “甚好,甚好!”顾顺章嘉许的。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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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3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秘辛

“谢顾师点化。”皇帝点点头,制止了还欲再辨的徐渭,坚定说道:“夫手足乎,血脉相连,人可不仁,吾岂能不义?诸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便如此处置,绝不更改!高青,即刻拟旨,诏告天下万民!”

既然皇上拿定了主意,谁还敢多言。陈必清起身高呼:“皇上胸怀宽广,忠义仁德,爱民之心,苍天可鉴。此举必令天下敬仰,万邦归服,臣感念不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下敬仰,万邦归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长揖到地,齐声唱喏起来。

皇帝叹了口气,脸色甚是劳累:“那便议到这里吧,朕稍后还要去探望王兄,希望他心里不要怪朕!”

皇上如此厚待诚王,若是王爷还要埋怨,那真是没有天理了。众臣听得唏嘘感叹,以敬仰慕孺的眼神,躬身望着皇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幕后帘子里。

一件天大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林晚荣和徐渭面面相觑,没有想像中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的场面,甚至连一句责怪的话语都没有,老爷子就这么善待诚王?

徐渭与他行出殿外,四处观望一番,见周围无人,这才摇头轻叹,压低了声音道:“小兄,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关键时刻,他怎地犹豫不决了?以诚王的心计,即使没了双腿,也同样是头猛虎,且仇怨更加深刻。若放任他流落川北,那与纵虎归山何异?”

“徐先生。你和我说这话有什么用?”林晚荣摊着手苦笑:“这事情你也看到了,老爷子早就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baccarat那地方,天高皇帝远。川妹子一个赛似一个的水灵,王爷流放到那里,不知道有多舒坦呢。这就叫做因祸得福啊,唉,我怎么就没这种命呢?”

这不阴不阳的感叹,叫徐渭更加着急起来,他沉默了半晌,眼见四顾无人,忽地拉住林晚荣衣袖,神秘道:“林兄弟。你还记得剿灭白莲教时,那拿炮轰你地佟成么?”

这个当然记得,若没有这姓佟的。我又怎能和安姐姐相识相知呢?林晚荣点点头笑道:“徐先生,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我想他做什么?”徐渭摇头,脸上带着冷笑:“我是说他那下场——我们难道不能再依法施为?!”

“徐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半路上动手?”林晚荣也有些吃惊,这老徐搞起斗争来。还真不是善茬!

徐渭微微点头:“林兄弟,咱们这次把诚王得罪了个透,多留他一天。便是个祸患。既然皇上不忍心下手,也只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动手了。你看如何?!”

林晚荣沉思一会儿,尚未答话,就见那边厢高平急急走了过来:“林大人,皇上召见!”

老爷子要见我?林晚荣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大事都已经决定了,他还找我说些什么?

“既是皇上召见,小兄你就快去吧。另外。老朽与小兄说过地事情,也请小兄仔细斟酌。”徐渭对他打了个眼色,转身匆匆离去。

背后杀人的事,我还真没干过,林晚荣心里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答应老徐。

进了颐年殿的时候,老皇帝双目微闭,脸色平淡如水,正在静气养神,仿似没看见他到来。高平将林晚荣轮椅停好,便默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诺大一个颐年殿,空空荡荡的,便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二人。

皇帝闭目沉思着,脸色苍白中带些红润,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病态。见老爷子不出声,林晚荣索性也闭上眼睛,他这两天困极累极,眼前之人虽是掌控天下的九五之尊,却也挡不住他的睡意。

“你倒是胆大——,皇帝哼了一声,悠悠道:“——敢在朕的颐年殿打盹!换做别人,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都叫朕给砍了。”

林晚荣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皇上仁德厚爱,小民谨记在心。但不知皇上深夜召见,对小民又有什么教导?!”

皇帝目光如电,紧紧盯住他:“你这是在嘲讽朕么?!”

“不敢。”林晚荣神色淡淡:“皇上手眼通天,雨露阳光,无处不在,普天之下又有谁敢嘲讽您?难道我就不怕那火药——小民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都知道了?!”皇帝脸色如常,转身大笑起来:“林三,你怎地变傻了?!聪明人就要做聪明事,有些话,最好永远烂在心里!”

林晚荣轻轻摇头,脸色忽地变得黯然:“不是我变傻了!有些话,对着别人,我永远不会讲。我只是希望,仙儿和青旋眼里的父亲大人,永远是那么地慈祥和蔼,看不见那阴暗的一面——”

“大胆!”皇帝勃然大怒,猛地立起身来,指着他鼻子道:“林三,你这是在教训朕么?!”

“教训?!”林晚荣也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瘸腿道:“凭我一个几乎断了腿地瘸子,也能教训当今天子?圣上,您这是太抬举我了!”

皇帝看了他那条伤腿一眼,想起他所做过的事情,神情便渐渐青复了,忽地笑了起来:“那便算是朕抬举你吧!朕明白,你是见了朕对付王兄的手段,怕是将来因应到你身上,心里有些齿冷,对也不对?”

林晚荣嘿嘿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皇帝缓步跺到他身前,轻轻拍拍他肩膀,无奈叹气:“你不是朕,你如何能够理解朕的心情?身为一国之君,若是没有手段铁腕,如何树权立威,令万民臣服?不错,那赵武是朕安插在诚王身边的眼线,就连绑在赵武身上地火药,也是朕命人精心制作的,只可惜,那威力却还是小了些——饶是如此,能叫他做个废人,尝尝那痛苦的滋味,朕依然很高兴。林三,你办地好,这二十年来,朕从未这样开心过,哈哈哈哈——”老皇帝仰天长笑,脸色潮红中,伴着一阵猛烈的咳嗽,眼角的泪水都咳了出来。

虽早已看出些端倪,但听老爷子亲口道出,仍是让林晚荣震撼不已。杀人不过头点地,若真要判诚王谋反,直接给他个痛快就是,老爷子为何以折磨亲生兄弟为乐?

“心狠手辣,阴毒无情,你可以这样咒骂朕,但世上之事,无因哪有果?相比他给朕带来的巨大痛苦,断他两条腿,又算得了什么?”皇帝脸色苍白,淡淡挥了挥手:“自仙儿之后,朕便没有了子嗣,林三,你可知是因何缘故?”

林晚荣头脑里亮光一闪,惊道:“难道是因为诚王——”

“不是他还能有谁?”皇帝仰天长啸,声音沙哑凄厉:“二十年前父皇驾崩前夜,他兴兵作乱,攻入相国寺中,杀朕幼子。朕于兵乱之中,为流矢射中腹下,自此便难行人伦,皇家血脉,至我而止!眼见那郭家小姐重现身侧,朕却身残心废,再无往日威风,这种滋味,你可受过?朕这二十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能明白?!林三,你说,是我狠还是他毒?!你说!!!”

皇帝双眼血红,牙齿紧咬着嘴唇,状若疯狂。林晚荣也呆住了,没想到一段谋反案,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恩怨情仇。老爷子昔日正值盛年,却做不成男人,连个儿子都没留下,还有什么比这更难接受的?!难怪他要使出这般手段!

林晚荣无语摇头。这弟兄俩的恩怨,还真是扯不清!

颐年殿内气氛一时静谧之极,二人都不说话,唯有那风吹烛火噗噗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你觉如何?!”皇帝终是皇帝,城府之深,无人能及。他暴怒之后,片刻便恢复了平静,神色平淡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朕断他双腿,可有冤枉过他?!”

“或许没有冤枉吧。”林晚荣摇头轻叹了声,心里也觉疲惫。自古皇家夺嫡,纵是亲兄弟真父子,也一样的阴谋算计,不死不休。诚王与皇帝之间,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也难怪老爷子会养成这多疑阴狠的性格!

“你自放心。”皇上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朕永远不会拿那手段对付你的,不仅因为你是青旋和仙儿的夫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连天下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都可以轻易放弃!也正是这一点,叫朕尤为恼火!你有头脑。有手段,知人心,为上之道、阴险之谋也不比朕差,为何就偏偏缺乏野心?要知道,朕辛辛苦苦打下来这江山,将来就只能指望着你——”

“慢着,慢着!”听到皇帝绕来绕去,话题又要回到老路上,林晚荣头大了。急急道:“皇上,你招我来,就是为了讲这些吗?”

“是朕要讲的吗?”皇帝虎目一瞪:“在朕心里,青旋和仙儿,便与朕的江山社稷一样重要。你下次若再敢拿他们威胁朕,朕定然砍了你的脑袋,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林晚荣忙不迭的点头。

皇帝哼了一声,冷道:“朕今夜叫你来,便是要嘱托你,王兄之事,朕心意已决,你们莫要再在背后耍些手腕。”

这老头莫非能掐会算,刚才还和老徐商量地事情,他怎么就知晓了?林晚荣背后冷汗籁籁,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我怎么敢耍手段呢?!我可是个爱惜名声的人!”

“爱惜名声就好!”皇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虽立了些功劳,但根基尚浅,在此事上不可贪功,要及时退出。须知满朝地文武,眼光都盯在你身上呢,你要摆出高姿态,叫大家都知道,那功劳是你的,但你却不是阴险小人,不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事,人心么,自然也就向着你了。待你从北上回来,手握了兵权,则可一呼百应,朕也可以放心将这江山交——”

“皇上,说点别的吧!”林晚荣心里发毛,赶紧打断他的话,小着声道:“要将诚王流放川北,你就不怕他再次谋反?!”

皇帝面色淡淡:“朕早已说过,朕心意已决,此事不待你管!你只管放心办你的事,绝不会有人拖你后腿!”

二人一时无话。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林晚荣就要抱拳告退,皇帝哼了声:“怎么,就要走了么?”

见老爷子面色不善,林晚荣心里一紧:“皇上,您还有事情交代?”

老皇帝不紧不慢开口:“朕方才与你讲述地秘辛,连我在内,当今世上唯有三人知晓——你以为是人人都可听得么?!”

“不会吧?!皇上,难道你要杀人灭口?!”林晚荣小心翼翼问道。

“朕倒是想灭口。”见他贼眉鼠眼的样子,皇帝笑道:“只怕朕的两位公主饶不了朕!也好,你这死罪可免,活罪就跑不掉了!”

林晚荣嘿嘿干笑两声:“什么死罪活罪地,皇上,我听不太懂!”

老皇帝叹了口气,声音抖地低沉起来:“再过一日,我大华百万雄师,便要挥师北上了,你应该记得吧?!”

林晚荣点点头:“当然记得,连我这瘸子,都要随军呢!”

“那好!”皇帝抖地站起:“林三,朕赦了你这瘸子的死罪,但你必须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皇帝浓眉微蹙,浑身杀气隐现:“——擒那突厥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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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零二章 帝王之师

抓突厥可汗?林晚荣为难道:“老爷子,这个太难了点吧!李泰将军戎马一生,斩杀胡人无数,依然连那突厥可汗的模样都没见过,何况我还是第一次去!不要说抓突厥可汗,只要能不被突厥人抓了,我就直念阿弥陀佛了!”

他说的可怜兮兮,脸上一副悲惨的样子,皇上摇头笑道:“尚未出征,怎地说出这样的丧气话!你抓突厥可汗不易,可那突厥人想抓你,不也同样甚难?朕只是希望你此次随军,能打出我大华的威风士气,保我大华边关安宁,十年之内再无烽火。你可有信心做到?”

十年之内无烽火?这要求太高了些!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办到的话,李泰也不会望穿了白首。林晚荣苦笑:“信心倒是有,不过能不能真的做到,我就不敢说了。毕竟突厥人不是白莲教!”

“无妨,”皇帝大度的挥挥手:“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对你,朕有信心,你还从来未叫朕失望过!”

那也只能怪我太出色了,你习惯了我的出众,自然不知道失败的滋味了,林晚荣叹了声。

皇帝似是没有看见他的苦脸,笑道:“你手下的胡不归、杜修元、李圣,还有那个许震,朕都已经重赏过了,对他们,你只管放心大胆的使用。”

林晚荣舾械男岢隽说惚鸬奈兜溃?迕嫉溃骸盎噬希?愕囊馑际牵?褂行┤耍?俏也荒芊判挠玫模俊?br />
“朕没有说过,是你自己猜的。”皇帝面色不变,缓缓道:“朕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勿要轻信于人。莫要等到大祸临头,再去寻那后悔药!”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晚荣有心问的详细些,只是老爷子似乎不愿多谈,林晚荣一时也没办法。

自宫里出来,已是月上中空,高酋仍在门口等着。林晚荣懒散的伸了伸腰,笑道:“高大哥,咱们快些回家,巧巧她们大概等的急了。待会儿我请你喝茶吃糕茬!”

“是。”高酋应了一声,接着面上露出些难色:“林兄弟,有位老先生要见你!”

林晚荣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意多待,急急摇头:“什么老先生?!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就想回家。高大哥,你转告他,就说我现在没空,等改天再约!”

话声未落,便听旁边传来一声清朗的大笑:“林大人,你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了!”

挨着宫门口的城墙边上,停着一方小轿,帘子掀开,顾顺章缓步走出,步履景衫,仪态潇洒,正对着林晚荣点头微笑。

“哎呀,原来是顾先生啊,失敬失敬!”林晚荣急急抱拳,偷偷朝高酋眨了眨眼:“高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早知道是帝师召见,我林三就算是奔断了腿,也一定会健步如飞赶到的!叫帝师久等,小子惭愧,惭愧!”

顾顺章微微笑道:“林大人,你说的好听,只怕心里却是埋怨我这老头子不识时务,打扰了你与家人的团聚。这一声抱歉,该是老朽来说才是。”

“没有的事,顾先生太客气了。”林晚荣急忙打哈哈,神态甚是谦卑:“不知道帝师召见小子,有何嘱托训导?您老只管道来!”

顾顺章缓缓踱了几步,走近林晚荣身前,目光盯在他身上,却不说话。

这老头脸色平淡,眼神似笑非笑,被他盯住了,林晚荣顿时浑身的不自在,便将高酋拉到身前:“高大哥,今夜的月亮太晒人,你帮我挡一挡。”

帝师微微点头,忽地笑了起来:“林大人,有个问题,老夫不知当问不当问!”

“顾先生干嘛这么客气呢。”这老头目光灼灼,仿佛打量小偷似的,被他盯的久了,林晚荣也有些恼火,嘿嘿笑了几声:“您是名闻天下的帝师,连皇上都得听您的。你有问题,我敢不答么?!”

顾顺章摇头微笑:“林大人,老朽这一年来虽是游历四方,但你的故事,却是天下传诵,酒楼茶肆之间,我也听说了不少。老朽很是好奇,我大华的土地上,何人能教导出你这般杰出的人才?大人仙乡何处,能告知老朽么?!”

“小子乃是荆楚人氏,家中凋落,仅剩我一人。我少年便外出游历,多年未归故乡,连仙乡的名字样貌都不记得了,惭愧,惭愧的很!”林晚荣假惺惺叹气。这一套说辞,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当初进萧家的时候,便与夫人说过一遍。

“原来是荆楚人氏。”顾顺章点了点头:“老朽本以为,你是真的来自泰山脚下呢——”

“什么,你说什么?”林晚荣大惊失色:“顾先生,什么泰山脚下,你说的清楚茬!”

见他神色紧张,顾顺章抱歉笑道:“老朽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晚荣脸色煞白,手心里满是汗珠,努力的青定了自己情绪:“顾先生,什么道听途说?你能不能讲的详细些,我还从没听过呢!”

顾顺章点了点头:“我在高丽游历时,正逢你的事迹传至那里,且你提出的一体连横设想,在高丽引起了轩然大波。关于你的身份来历,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你是大华暗中培育的惊世鬼才,也有人说你是从西洋归来的游子,更有甚者,说你是金陵玄武湖的水怪所化。呵呵,这些话儿,老夫如何信得?!后来,老夫与一位高丽奇人谈起此事,那奇人掐指一算,便说你生于泰山!”

难道是个算命先生?!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林晚荣从来不相信这些,他小心翼翼道:“顾先生,你说的这位高丽奇人,他是高丽人么?!”

“这个我倒未曾问起。”顾顺章摇头道。

“那他是男还是女?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字?!”

顾顺章仔细回味了一下:“这个倒是没注意——”见林晚荣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顾先生急忙笑道:“你莫要误会,老朽与这奇人谈话之时都是隔着帘子,且由他人代传,老朽连他面目都未见到!”

不会吧?什么奇人有这么大的架子?!林晚荣顿时有些失望:“顾先生,你既然连他面目都未见到,又怎么知道他是高丽奇人?!”

“传说这位奇人精天通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此事在高丽早有传闻,老朽也是慕名而去。”顾先生点头道:“老朽虽自问读书破万卷,只是在此奇人面前,却也占不得半丝便宜,反而时常为他问倒!又恰逢彼时,你在高丽风头最劲,我便向那奇人求教你的来历。起初他不愿意说,后来得知我来自大华,他便占卜了一卦,这才有了你生于泰山之说。但我再问及其他事情,他却不肯谈起!”

难道真的是位神人?林晚荣哦了一声,叹道:“等我从北方回来,我也到高丽去拜访拜访这位奇人,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掐会算。”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顾顺章点头微笑:“不过你可要抓紧些,莫要等到高丽被东瀛攻陷了再去,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知道,知道,”林晚荣嘻嘻笑道:“我是大华忠勇军的统帅,万一那高丽被攻陷了,我可比您焦急的多。”

“焦急?!”顾顺章笑得甚是神秘:“林大人太见外了!高丽人急,东瀛人急,但绝不会是林大人你着急!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到哪里去寻找呢?!”

帝师就是帝师,眼光果然狠毒,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脸上现出几分得色。

顾顺章渐渐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林三,有一件事情,老朽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这老头变脸的本事,都快赶上老爷子了!林晚荣点头道:“顾先生请讲!”

顾顺章叹了口气,目光远盼,悠悠道:“此次与突厥大战,你到底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这个问题谁敢回答?林晚荣耸阜肩,无奈道:“顾先生,您不是为难我么?这个问题你该问李泰上将军去!”

顾顺章默默摇头,苦笑道:“这问题,我已经问了他三十余年,其结果么,你也看到了!今次有你随军出征,却给老朽增添了许多的希望,凭你那才学,纵不是大胜,突厥人也绝对占不了好去。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句,这一仗,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要我老实回答么?”林晚荣双手一摊,无奈道:“顾先生,不瞒您说,我半分把握都没有!我这才是第一次跟胡人交手——给我个十年时间,没准有些希望!”

顾顺章失望的摇摇头:“十年是不可能的,你只有五个月!今次出兵不同往日,我大华的兴衰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胜了,则大华威名千古、万世流芳。若是败了,则大华分崩离析,国将不国!”

有这么严重?过去的几十年中,大华和突厥交战,不也是负多胜少吗,怎么就没见崩溃?!他不解的哼了一声。

“你可知,皇上为什么要急着对诚王动手?”顾顺章轻轻叹了一声:“只怕是他的身子骨——”他感慨着,停住了话题。

“顾先生,你搞反了吧,明明是王爷谋反,殿上大家都看到的,你怎么说是皇上对诚王动手?!”林晚荣诡辩道。

“是么?!”顾顺章神色不变,平静道:“那赵武的身份,你不清楚?!”

他这一问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林晚荣握紧了双拳,手心里汗珠涔涔。赵武的真实身份,只有皇上知道,再算上后知后觉的诚王和自己,撑死了也不过三人,顾顺章怎会知道?这帝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勿要惊讶!”顾师叹了口气:“那赵武,便是我亲自推荐给皇上的。”

“你推荐的?!”林晚荣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顺章苦笑:“准确的说,是先皇选中,再由我出面,推荐给皇上的!”

先皇?!林晚荣倒抽了口冷气,先皇竟要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顾顺章长长叹了口气,花白的胡须随风飘动,眼中射出熠熠的光芒:“事实上,昔年的我,也与你一样,难以理解先皇的举动!”

“是很难理解!”林晚荣情不自禁的叹气。

“先皇在世之时,表面看起来,对诚王颇为看重,处处指正于他,天下皆以为,这皇位非诚王莫属。事实却不是如此。皇上对两位皇子,同样的器重,只不过那方法不同而已。诚王聪颖机灵,锋芒极盛,先皇便顺着他性子,将他推上高位,观察其举止。而当年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则心思缜密、忠贞隐忍,皇上也不亏待他,暗中部署,叫他默默无声中,便执掌了实权。皇上的心意,是要从这二人中,择优而选!而这两位皇子也是各有特色,相互之间也明争暗斗,叫皇上一时难以决断!”

原来是这么回事,昔年诚王的辉煌,也只不过是先皇刻意造成的一种假象,这样说来,老皇帝的心机,应该都是缘于我这祖老丈人了。

“先皇要挑选最优秀的皇子,那这又和派遣暗哨有什么关系呢?!”林晚荣不解了。

“莫慌,听我接着说。”顾顺章摇头轻叹:“老朽当年身为帝师,在先皇身边也说的上话,正因为于此,两位皇子都极力亲近我。在这种情形下,先皇便暗地里挑选了几名暗哨,着我向两位皇子分别推荐。二位皇子考察了这几人之后,都觉满意,便又把这几人,分别往对方阵营中安插!”

林晚荣听得冷汗涔涔,小心翼翼道:“所以,那赵武,表面看起来是听命于皇上,实际上,他却是先皇的眼线?!”

“不错。”顾顺章轻道:“同理,二皇子身边也潜藏有诚王派来的暗哨。实际上,这些暗哨,却都是先皇的眼线!两位皇子的一举一动,高尚的、卑劣的,一五一十,都落在皇上眼中。”

父子?!兄弟?!只怕就是生死仇敌,都没这么狠的!林晚荣无语摇头!

“这种情形下,孰优孰劣,便立即显现出来了。诚王心浮气躁,不够沉”,隔不了多久,便要向二皇子动手。而当今的皇上,却是隐忍不发,将那赵武派遣到诚王身边数十载,却从没给过他任何指令!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先皇的眼中!”顾顺章长长吁了口气:“皇上的城府,比先皇预想的要强上百倍。”

“十年未发指令?!”林晚荣听得唏嘘不已:“皇上果然非同凡响,只怕他早就看穿了赵武的真实身份!”

“这是你说的,老夫可从没说过。”顾顺章眼神闪烁,讳莫如深。

“我说的就我说的吧!论起城府,诚王的确远远不如皇上。”面子这父子兄弟之间的终极无间道,林晚荣唯有长叹:“先皇也够仁慈的了,诚王昔年谋反,要将先皇与他兄长通通置于死地,先皇临终之前,将皇位传给了皇上,却不准皇上向诚王下手!”

顾顺章忽地大笑起来:“林三,你傻的可爱!”

男人说男人可爱,那就约等于变态,林晚荣火道:“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师拍拍他肩膀,点头微笑:“你不是帝王,永远不知道帝王的心思!谋反是什么样的罪行,你可能理解?先皇真的就宽恕了诚王?当今皇上真的要赦免诚王?!那赵武是干什么的?!何谓帝王风范,你很快就会明了的!!”

“帝王风范?!顾师,你是说,皇上会——”林晚荣脸色疾变,想到那可怕之处,却是震惊远胜喜悦。

“嘘——”顾顺章缓缓摇头,脸色平静:“林大人,我什么都没说!”

林晚荣不由自主的点头,深深一揖下去,由衷赞道:“顾师,你是真正的帝王之师,小子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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