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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颂》—作者:血红—【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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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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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悉数登场

‘当~~~’

沉闷的撞击声震碎了粉音泽内所有的花草树木,水池内的鹅卵石被震波卷起,乱杂杂的朝四周激射。一栋栋小楼上闪烁出各色的光芒,将那些乱飞的鹅卵石、土块、木屑等物都拦在了外面。稀稀落落的有十几个人在大声的叫好,或者粗豪或者尖细或者阴森的声音冲天而起,将那四溢的震波绞成了粉碎,同时也盖过了粉音泽中无数女子发出的惊声尖叫。

夏颉只觉手腕一震,右手五指同时碎裂。心惊之下,体内巫力涌入手臂,右臂猛的膨胀了倍许,氤氲紫气急速的滋养着那断裂的指骨,瞬息间修复了受损的肉体,随后重重的一拳朝前方那巨大的身影轰去。前方的这男子,极强!比如今的夏颉还要强悍不止一筹!

那巨汉手中的大刀也被一拳轰起尺许高,似乎是没想到夏颉手臂上的力气如此之大,那巨汉嘟囔道:“大夏人都不可靠!谁说他只是一个低鼎位的巫?加钱,加钱!”嘴里叽哩咕噜的咕哝着,大汉却也不含糊,他随手丢开了被夏颉的拳头轰出了一个大豁口的大刀,兴高采烈的吐气开声,一拳朝夏颉的拳头对轰过去。‘啪啪啪啪’,一连串密集的冲撞声中,两人拳头相距还有数尺远,拳头前方激荡的空气已经狠狠的对撞了数百下。

‘嗡’,好似深山古寺的大钟轰鸣,两人的拳头狠狠的对轰了一击。夏颉闷哼一声,一条右臂被生生震成了十七截,身体踉跄着朝后倒退了数十步,一头扎进了附近的一处花圃内,半天挣扎不起来。那巨汉也不好受,夏颉的拳头极重,拳力中更夹杂了一股仓卒中招来的天雷力量,也就是俗名的‘掌心雷’。巨汉通体闪动着刺目的电光,尖叫了一声:“你拳头上面有古怪!”身体也被打飞了十几丈远。

这巨汉的实力实在强悍,他被夏颉重拳轰飞,却立刻跳了起来,挥动着右臂大声咒骂道:“这南方的蛮子有古怪,有古怪,易昊,你说他是纯土性的巫力,那他手上怎么会有天雷的力量?你骗我!加钱,加钱!这蛮子起码是九鼎的实力,加钱!不然我撕了你!”

气极败坏的操起自己的随身兵器,刚刚要冲上去和那大汉厮杀的刑天大风兄弟几个被那大汉站起身时所爆发的狂暴气势一逼,同时吐血倒退了三步。实力相差太大,这大汉起码超过了九鼎上品,达到了如今大巫们所谓的九鼎巅峰的实力。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超过了九鼎上品多少,但是仅仅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就足以让还处于九鼎范畴内的大巫受伤。

他这一站起身来,刑天大风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一条威猛悍勇的汉子。夏颉的块头已经是高大得吓人了,比起寻常得巫武,夏颉比他们要高了两个头。但是这条壮汉,身高起码在丈五左右,大胳膊大腿,那胳膊都有刑天大风的腰粗。他那脑袋下面、身子上面,没有脖子,而是一根比脑袋还要粗一圈的肉柱,死死的将脑袋砌在了里面,头皮上都有一层指头厚的肌肉在疯狂的跳动。赤溜溜的脑袋亮得好似一面镜子,只有后脑勺上有巴掌大的一圈头发,按照胡羯人的习惯,在脑后编成了一支细小的小辫,小辫上还挂着一枚玉钱。

看这汉子身上那青铜色的肤色,好似一尊青铜巨人,大根大根的血管暴突在皮肤下,好似一条条蚯蚓在他身上扭动,看起来好不惊人。庞大的身躯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疤,最凄厉的一处伤是从他的左肩到他的右边小腹,不知道是什么兽爪在他身上抓过,留下了三条深有半寸,长有数尺,边缘扭曲狰狞好似蜈蚣的伤痕。

这汉子容貌极其丑陋,大嘴唇翻着,不断的从嘴角里喷出白色的泡沫和黏液,好似一头发疯的公牛。他一边叫嚷着‘加钱、加钱’,一边大步朝正摇摇摆摆的站起身的夏颉冲过去。

刑天大风怒极,强顶着那大汉身上有如飓风一般扩散出的气势,怒吼道:“你们敢在安邑城中动手么?安邑城内,严禁鼎巫相斗!易昊,你找死不成?”他猛的拔出佩剑,剑锋上喷出丈许长一条火龙,呼啸着朝那大汉拦腰斩去。

面色苍白,身穿黑袍,好似幽灵般带着一群随从站在后方阴影中的易昊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刑天大风,如今的安邑城,不禁武啦!那护城的巫阵,已经被改动过了。嘿嘿,你们在中部领那么长时间,很多事情都变啦!殳,不要杀他!”

正捏紧了拳头朝刑天大风当头轰去的巨汉闻声,急忙收回拳头,狠狠的将腰肢一扭,将刑天大风劈到他身上的长剑震成了碎片。这叫做殳的壮汉随手抓起了刑天大风,好似丢小人一样将他丢出了老远,嘴里叽咕道:“这就是大夏的巫么?弱啊,不够强啊!吼吼!”

‘呼’的一脚,殳将冲上来挥剑朝他脖子砍下的刑天磐、刑天罴踢飞了老远,他张开嘴狞笑道:“那蛮子,过来,我捏碎你全身的骨头,捅碎你的巫源,我就放过你!嘎嘎,我不会杀你的!不过,你要记得加钱啊!这小子可是九鼎上品的巫!”他扭头朝易昊很是严肃的叮嘱着。

易昊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红晕,他急声叫道:“我加钱,我加十倍的钱!一百个玉钱,你给我废了他!”

殳‘嘎嘎’狂笑了几声,伸开大手朝拦在他面前的刑天玄蛭一掌拍了出去,大声的叫道:“不要拦着我赚钱!滚开!”

刑天玄蛭双眸中突然射出两道阴寒的蓝光,眸子里两团幽蓝色的鬼火熊熊燃起,他冷兮兮的说道:“你也太不把我刑天家的人看在眼里了罢?九鼎巅峰,就了不起么?你可别看不起我!”一声厉喝,刑天玄蛭双手好似大鸟的翅膀一样在身体两侧急速的拍飞着,无数莹白的冰晶在他手臂上组成了两只好似天鹅一样的白色鸟翼。

刑天玄蛭幽幽的说道:“我修炼的,可不是大哥那种硬碰硬拼命的本领!”

一声清喝,两只白色鸟翼突然炸裂,无数白色冰晶组成的白羽呼啸着,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气扑向了殳。那些白羽经过的空气好似果冻一样轻轻的颤抖着,凝结成无数淡蓝色的雪花轻轻的飘下。温度太低,四周的空间都被液化,进而变成了如此美丽的雪片。

殳狂笑着伸出了双臂,用力的轰向了那无数扑面而来的白羽。他笑道:“你这一招挺好看的,就是太花俏了,像个娘们的招数!”‘桀桀’狂笑着的殳奋然冲上前了两步,正要奋起神力将那无数的白羽震成碎片,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那些轻柔的蓝色雪片在白羽的引领下,轻轻的粘上了殳的身躯,极寒的冻气,将他的身躯死死的封印在了丈许厚的淡蓝色冰块下。

“哼哼!”刑天玄蛭冷笑了几声,淡淡的说道:“不是巫力修为高,就一定能胜的。蠢货!胡羯人,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放屁!”一声怒吼,震得偌大一个粉音泽甚至是整个西坊都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粉音泽外无数倒霉的宅院纷纷倒塌,一轮充盈着暴虐杀气的红光自殳的身上放出,在他脑后形成了一具高有十几丈,栩栩如生有如活物的暴熊虚像。这暴熊有两颗脑袋,身躯壮硕雄伟,充满了不可一世的杀气和威风。

“操!胡羯人的本命妖兽!这厮居然能找到上古异兽‘獬熊’做本命兽?”一旁刚刚自地上爬起来的刑天大风大叫起来:“这也太没天理了罢?”刑天大风指着殳大声的咆哮着,愤然问候着殳的老小族人。

胡羯人和大夏对峙的唯一依仗,就是他们祭炼本命妖兽的秘法。和南方蛮国的毒巫们用身体蓄养毒虫的‘蛊’术相似,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胡羯人可以剥夺一条猛兽的魂魄,将它和自己的灵魂融为一体,从而将自身化为介于人和兽之间的异类。若是能找到一些实力惊人的异兽夺去它们的魂魄祭炼,则能让胡羯的战士在拥有本身修为的巫力之外,再增加一股强大的实力。

本命妖兽的法门,带来的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尤其胡羯人的北方荒漠的自然环境比大夏恶劣百倍,胡羯的巫武自幼厮杀征战,巫武的战力比大夏同阶位的大巫更加强悍,更有杀伤力。

在大夏,相柳家祭炼本命毒蟒的法门,和胡羯人的本命兽却是有着极大的相似。

而殳,这条来自胡羯的巨汉,他所拥有的本命兽,是上古异兽‘獬熊’。獬熊,身似熊而实属蛟龙一类,周身鳞甲,最能喷水火二气,一头成年的獬熊,所拥有的实力原本就达到了九鼎的水准,再加上殳的实力,两者的战斗力加起来,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刑天玄蛭以巫诀秘法挥出的极限寒气所化的冰块,在那一道刺目的红光中化为粉碎,通体喷放出丝丝血腥味的殳愤怒的仰天咆哮了一声,胡乱的在身上抓了一阵,将那些被寒气冻得坏死脱落的皮肤狠狠的扯下来丢在了地上,也不管身上的伤处还在冒着血,红着眼睛好似一头发狂的公牛,快若雷霆的两拳已经轰到了刑天玄蛭的胸前。

如此可怕的两拳。拳头距离刑天玄蛭还有七八丈远,拳头前的劲风已经将刑天玄蛭的胸口轰得血肉模糊,一条条血泉擦着他的身躯朝身后急飞,‘啪啪’声中,刑天玄蛭白生生的肋骨露了出来,肋骨上飞快的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裂痕。

易昊尖叫了一声:“不能杀他!”易昊也急了,废掉一个夏颉,他还能和刑天家好好的扯一扯其中的道理,反正他如今身后也有人撑腰。但是,打杀一个刑天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嫡亲的继承人,这就是他易昊都无法承担的后果!震怒的刑天家长老们,非把他易昊给拆成零碎不可。

但是,哪里还来得及制止呢?那两拳眼看就要轰到刑天玄蛭的身上,距离他的身体只有不到三尺了!

就这时,一颗硕大的请文明用语突然出现在刑天玄蛭的面前。玄武很郁闷的吼道:“当着老龟我的面打我的子侄,你当我是什么?”

张开大嘴,愤怒的玄武喷出了一道黄色的光幕,牢牢的挡在了他的面前。殳那有着寻常人脑袋大的两个拳头重重的轰在了那光幕上,一声巨响,那光幕看似细薄却有极大的强度,殳只觉自己的拳头好似轰上了一座山……不,山都要被他轰碎……他感觉他好似回到了童年时代,挥动着那细嫩的拳头轰在了族中最强大的战士身上一般,一股无可抵御的反震力量倒卷而来,将他弹飞了老远。

如此庞大的一具身体,好似箭矢一样带着刺耳的啸声被贴着地面震飞了开去,殳一路上撞碎了七八栋粉音泽的小楼,撞碎了粉音泽的围墙,撞碎了大街对面一处书馆的围墙,撞碎了后面的数十栋民宅,冲出了西坊的范围,却依然无法抵消那股可怕的反震力量。

最终,殳一头扎在了极远处的安邑城墙上。城墙上无数防护巫印一一闪出强烈的光芒,一股同样可怕的力量自墙体内涌出,重重的轰在了殳的后背上。玄武的反震力量和城墙上的冲击力在殳的体内狠狠的对撞了一记,轰得殳的五脏六腑好似跳蚤一样胡乱的蹦弹着。五脏受创,殳张开嘴喷出一道血箭,大声咒骂道:“易昊,杂种!你这一百块玉钱,真他娘的不好赚!加钱!加钱!”

嘴里发出疯狂的怒吼,殳挥动双臂震飞了数百名朝他冲去的士兵,大声咆哮着,沿着他被打飞时冲开的道路,几个跨步就跑回了粉音泽。

这一次,殳刚刚冲进粉音泽的大门,就听到了夏颉恼怒的叫声:“如今安邑城,鼎位以上的巫也可以出手了么?那,就怪不得我了!”夏颉大恼,还以为跑回安邑城,能够得到清静,哪知道还是被人打上了门来。饶是他一贯脾气好,如今却也不由得胆边发毛,凭空起了三分杀心。

袖子一卷一甩,夏颉脱手就将灭绝印砸了出去。毕竟是在安邑城中,夏颉也不敢施展太过,强行压缩灭绝印到不过拳头大小,裹挟了丈许方圆的一团地水火风四色元力,带着刺耳的轰鸣声,朝殳当头落下。

一声巨响,金铁轰鸣声震得粉音泽内所有人都双耳震鸣,眼前一阵的金星乱闪。殳被灭绝印当头砸下,‘咕嘟’一声翻了一个跟头,‘噗哧’一声喷出一道热气腾腾的血箭。殳嘶吼着摸了摸凹陷了一个大窟窿的额头,鼻子里淌出两道血水,大吼了一声,爬起来转身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回身指着易昊大声咒骂道:“**你阿姆!这是一个低鼎位的巫么?加钱,加钱,不加钱,老子背后捅你黑刀!”

一边大叫着要加钱,一边撒放着两条长腿狂奔,殳很快就跑得不见了影子。吸收了神尸上的精气,夏颉的道行法力也是突飞猛进,如今倒也能发挥出灭绝印的一般威力来。若非殳体内还有一个本命妖兽顶着,没有防备的他早就被夏颉一印打死。身负重伤,殳却也不蠢,自然是急急忙忙的仓皇逃窜先把伤养好再说,哪里还敢还夏颉继续纠缠下去?

易昊气极败坏的朝夏颉喝道:“好,好厉害的巫器!这是刑天家上古流传下来的巫宝罢?刑天家好大的本钱!”

恼怒的咆哮了几声,易昊双臂一挥,大袖一卷,带着身后的随从转身就跑。刚刚跑出了十几步,易昊突然回头朝夏颉怒吼道:“夏颉,你这该死一万次,该被挫骨扬灰的杂种蛮人,我和你有杀父之仇,有夺妻之恨,你给我等着瞧!安邑城里,我和你慢慢玩,咱们不死不休!”

手托着灭绝印,夏颉正在感慨法宝果然是炼气士的大杀器呢,猛不丁的听到易昊那等气极败坏的咆哮,不由得傻了眼。

他呆呆的问嘴角也挂着血丝的刑天大风道:“大兄,我杀了他阿爹不假……我什么时候夺了他的妻子?”

上半身血肉模糊,身体遭受重创,正在勇刑天家秘传的伤药好似糊墙一般厚厚的抹上一层的刑天玄蛭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叽咕道:“夺妻之恨么?谁说没有呢?若非你横插一手,哎哟,这牲口说不定还真能把黎巫尊给勾搭上!哎哟,老大,把你身上的膏药再给我点。”

原来如此!夏颉不由得无奈摇头道:“这是什么屁话?旒歆不喜欢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旒歆能算他妻子么?真***……狗都不日的东西。”夏颉最后一句话骂得很轻很轻,最少,这个年代,‘狗’还没有出现。那些被训化的牙狼,距离人类的忠实朋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心疼自己的粉音泽被打得稀烂,黑冥森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口声嘶力竭的嚎叫道:“易昊~~~我记住你啦~~~咱们没完!”

正在大声的问候着易昊的祖先,黑冥森突然尖叫一声,猛的朝后面一跳,身体好似轻风中的一片柳絮般,没有丝毫声响的向后掠退了老远。他愤然的用那根大红手绢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叫道:“你们干什么的?真当我黑冥森好欺负么?喂,喂,没钱可不许进去!”

夏颉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无所谓的笑了笑。果然,安邑城中能混出一点局面的人,都不简单啊。这黑冥森,阴阳怪气的黑冥森,就看他的这身法,比起赤椋在风中穿行时还要来得没有烟火气一些,可知他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就是他,随时随刻都是一副若不经风的小女儿姿态。

一群浑身杀气腾腾,身披重铠手持利刃的军士涌进了粉音泽,带头的那名发色血红的老人大声的叫嚷着:“操,给老子滚一边去,我刑天十三来你这里玩姑娘,是看得起你黑冥森,你敢找我要钱?”随手拎起黑冥森丢出了老远,凶神恶煞刑天十三大咧咧的晃着膀子到了刑天大风面前,大声吼道:“怎么受伤了?谁干的?刚才老子领人来这里查探,居然有军队敢拦住老子?和谁动手了?”

嘴里连珠弹一般大声咒骂着,刑天十三根本不给夏颉他们开口的机会,兴致勃勃的叫道:“那群蠢货,在安邑城,敢拦我刑天十三的,这么多年来,就他们啦。嘿嘿,老子把他们撕碎了十八个人,这不,都乖乖的让路了?”

夏颉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有军队拦住您?”

刑天十三突然冷静了下来,他阴沉着脸蛋说道:“没错,有军队拦着老子。唔,其中还有好几个不弱的家伙。”

夏颉冷声道:“刚才袭击我们的,是易昊收买的胡羯刀客。在外面阻拦您的,可能是易昊如今的手下。”

刑天十三眼里一阵奇光闪烁,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恼怒的说道:“操!老子上当了!那小杂种阴了我一记!”

话音刚落呢,外面街道上突然***通明,无数士卒冲了过来,数百名大巫长袍飘动,自队伍中飞上了天空,双目中幽光闪烁,死死的盯住了夏颉一干人。面沉如水,身上草草的披了一件长袍,显然是刚刚从床上被叫起的关龙逢领着几个安邑令下的官员,大步的走了进来。他指着满身是血的刑天玄蛭喝道:“方才有人在街上袭杀我安邑令下巡卫司大小将领十八员!是谁?这大夏,没有王法了么?”

愤怒至极的关龙逢重重的跺了跺脚,大喝道:“是谁?有胆作,没胆承认么?”

刑天十三此时已经从那杀人后的疯狂状态彻底的冷静下来,他面色阴郁,语气冷淡的缓缓说道:“关龙逢!我告诉你,不要被人当作杀人的刀来使用。另外,我刑天十三以大夏玉熊军候的身份向你安邑令告一状――猛天候夏颉,以及本家子侄刑天大风等人在粉音泽遭人刺杀,身负重伤!你安邑令,罪责难逃!”

关龙逢一愣,冲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刑天玄蛭那正在缓缓愈合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四周破败的粉音泽,他双眉一挑,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黑冥森也尖叫道:“我也要告状!我要告中天候易昊买凶杀人,跑来我粉音泽打坏我家什陈设无数,惊坏了我手下无数的姑娘!他得给我赔钱……赔钱……”黑冥森狮子大开口的爆出了一个天价来:“他打坏我的东西,叫他赶快给我赔偿一千万个玉钱过来,否则,哼哼!我找你安邑令的人算帐!”

一千万个玉钱!刑天大风歪了歪嘴,对黑冥森飞了个白眼。黑冥森得意洋洋的朝刑天大风和夏颉挑了一下下巴,似乎在说:“兄弟,我在帮你们呢。”

“此事……”关龙逢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刑天十三等人,冷冷的说道:“一应人证都带去安邑令下大牢,等得明日刑审此案。另,刚才杀我安邑令下巡卫司将领的,是谁?”

刑天十三冷冷的看了关龙逢一眼,淡淡的说道:“唔?我们这里有杀人凶手么?安邑令关龙逢,我在向你告状哩,难不成我家孩子被人打咯,你关龙逢不理会不成?”刑天十三拖着长长的声音怪声怪气的叫道:“九鼎大巫呀!在安邑城内动手呀!你不管?那,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哦~~~?”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关龙逢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怒道:“刑天十三,有人告状,就是你杀了本令下属的将领!”

‘呼’,一团血光自刑天十三身上冒了出来,他蛮横的叫道:“哪个杂种说老子刚才杀人了?叫他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和他分辩分辩!”猖狂的杀气自刑天十三双眸中射出,好似刀锋一般扫过关龙逢身后那些人的脸,可怕的气息压迫之下,这些人急忙低下了头。

刑天十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大夏,是有王法的地方!在大夏,敢诬告老子的人,是要满门死绝的!”

一句话,震得全场无人敢吭声。关龙逢气得脸色发青,他猛的转过身子,大声喝道:“来人,将方才的人证带上来!”

凉风吹过,关龙逢身边突然多出了几个人。

容貌年轻了不少,一派雍容高贵的刑天筮紧贴着关龙逢肩并肩的站定,他用那种古怪的沙哑嗓音,低声的说道:“安邑令关龙逢?听说你很有骨气……不过,呵呵呵呵,我刑天家的人,会是那种袭杀你下属的凶犯么?”

关龙逢面色一变,正要招呼外面的士兵冲进来,刑天筮突然转到了他身后,两只手轻轻的按在了关龙逢的肩膀上。

刑天筮淡淡的说道:“安邑令大人,我家的孩子在外面被人刺杀,这件案子,你,管不管?猛天候夏颉有功于大夏,白日里刚刚受了大王的赏赐,到了夜里就被胡羯刀客刺杀,我家子侄重伤待死,你,管不管?”

刑天筮露出了极其残忍的笑容,他阴阴的笑道:“关龙逢,你,对我刑天家,不会有某些不应该有的心思罢?”

关龙逢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吾,生平从不做昧心事。”

他愤然拍开刑天筮的手掌,根本不惧怕可以轻松将他杀死的刑天筮,将自己的面孔凑到了刑天筮的面前,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了一起去。关龙逢冷冷的说道:“猛天候被人刺杀的案子,我要查!但是,谁杀了我安邑令下属的巡卫司将领,这件血案,我不会放过凶手!”

刑天筮死死的盯着关龙逢的眸子,冷笑道:“猛天候遇刺在先,先查这件案子。”

关龙逢指着外面的大街,愤怒的吼道:“十八名巡卫司的将领,血还没冷。”

刑天筮毫无感情的,冷冰冰的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阴沉的说道:“本家子侄的血,还在往外流。”

关龙逢跳了起来,他指着刑天筮吼道:“杀死那些将领的凶手,就在此处!”

刑天筮逼上前一步,嘴角邪邪的挑起了一个弧线,阴狠的说道:“打伤我刑天家人的人,就在安邑城内!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到了行凶的人。你要凶手,我给你凶手,但是,你若是不抓住那个买凶刺杀大夏重臣的叛逆,我就亲自动手!”

一旁的刑天大风同样阴恻恻的说道:“安邑令大人,你不要忘记,都令治司也归我刑天家管辖,我们也有追查凶手的权力。不过,安邑令下巡卫司毕竟负责安邑城市井治安,我们不想过于越权而已。”

关龙逢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身上伤势还没有愈合的刑天玄蛭,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来人,将粉音泽内所有人证全部带走,押入安邑令大牢,等候盘问。着人去中天候府上,传招中天候明日去安邑令,与众证人对质。”

“你,来人,将刑天十三拿下,押入大牢,仔细看管!”关龙逢指着刑天十三,大声的命令着身后的士兵。

刑天十三摊开双手,朝刑天筮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老祖宗啊,这可是希奇事情,安邑城中,可有人敢抓我刑天十三了。”无法压抑的杀机自刑天十三身上扩散开,刑天十三脸上露出了噬血的微笑。他缓缓的向关龙逢逼近了一步,显然想要做点什么。

夏颉不动声色的上前了一步,拦在了关龙逢的身前,朝刑天十三微笑道:“十三阿爷,您何必动气呢?谁,能证明是您杀了那些人?”

关龙逢面色一变,愤然的推开夏颉怒喝道:“猛地候!你什么意思?”

夏颉心中恼怒,看着关龙逢,心里愤怒的骂道:“什么意思?老子救你的命啊!刑天十三是个疯子,你莫非想要被他当场杀死么?刑天家啊,他杀一个小小的安邑令,怕是毛都不会掉一根!”

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夏颉刚要说点什么,一旁一栋小楼里,传来了商汤那温和宽厚的声音:“诸位,今夜之事,我全都看在眼里。这个证人,我是要当的。不过,安邑令的大牢么,我今夜就不用去了罢?”

穿了一身灰袍的商汤缓缓的自那小楼内行了出来,和夏颉、刑天大风他们友好的打着招呼。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的伊尹板着一张脸跟在他身后,十几个和商汤的身份一样,都是大夏属国臣子的人则是跟在后面。

商汤深深的望了一眼夏颉,随后朝关龙逢微笑道:“安邑令,我商汤作证,总不至于要去大牢里蹲一晚上罢?”

夏颉也朝商汤点了点头,寻思道:“古怪啊,按道理说,安邑城内的争端,他是应该唯恐避之不及的,毕竟他只是商族的一个王子啊。他怎么会突然出来作证呢?诶,他的证词,会对谁更加有利呢?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做呢?”

刑天筮却也笑着,用力的拍了拍关龙逢的肩膀,笑道:“这不就对了么?安邑令,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大牢呢,我们家的人是不会去的。但是去吵架告状,这事情,我刑天家是不怕的。明日点卯之后,我家的人会去安邑令的。还请你把另外一伙人给准备好啊!”

刑天筮放声长笑,刑天十三趁势领了他带来的那批士兵,冲开安邑令的人马,扬长而去。夏颉也淡淡的朝关龙逢行了一礼,和刑天大风他们一起转身离开。商汤笑吟吟的在后面和关龙逢寒喧着,不咸不淡的说着一些一定不会做虚假证词之类的话。

刚刚走到粉音泽的大门口,夏颉耳朵里就传来了商汤的声音:“猛天候,今夜可还有兴致与吾一叙?就吾等二人。”

诧异的回过头去看了商汤一眼,商汤微笑着朝夏颉眨巴了一下眼睛。

夏颉点点头,回声道:“我送大兄他们回去,你找地方,吃喝开销全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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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商族道场

夜幕深沉,天空下起了雨。

这个时代的空气,是纯净有如水晶的,雨水也是洁净无比。一丝丝晶晶亮的雨线从高高的云层直牵到了地面,仅仅那清澈的水气,就足以让人沉醉。安邑城内还在闹腾,几方势力的人都蹦跳了出来看热闹,到处都是人喧马嘶。安邑城外,却清静得好似另外一个世界。

商汤请客的地方很偏僻,是安邑城南面三百多里外的一个小村落。村子很整洁,所有的房屋都是一板一眼的,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两丈多宽的街道上铺着细腻的白沙,雨水打在路面上,溅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坑洼。村头的一株十几人合抱的大桂花树下,有一间小小的茅屋,同样是整洁异常。

已经是深夜,茅屋内依然***闪烁,一股浓浓的肉香在随着夜风飘出老远。夏颉走到茅屋前,在一衣着朴素的少女伺候下,脱下了笨重的靴子,换了一双轻巧的布鞋,跳上了比地面高出尺许的木地板,顺着外面的围廊走进了茅屋内。

这是一家专门做零散酒食生意的酒肆,平日里也不过给村人卖几两熟肉,沽几斤谷酒。但是今日,屋子一角的灶台上,一个很大的铁锅里热腾腾的炖着两头小羊羔,屋子正中的木桌边摆着浓冽的美酒。夏颉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诧异的问道:“东夷人的羔羊血酒?”

头发披散了下来,用一根黑色的布条在脑后草草扎住的商汤四平八稳的坐在桌边,笑吟吟的说道:“正是东夷人的羔羊血酒。猛天候这样的好汉,只有这种烈酒,才配得上猛天候的一身豪气啊。”盘膝坐在商汤身后的伊尹目不转睛的,近乎无礼的盯着夏颉上下打量着,倒是让夏颉一阵的不自在。

身体扭动了一下,巫力放出,将衣衫上沾着的几点水珠震飞了出去,夏颉搓了搓手掌,走到商汤对面坐下,大笑着说道:“有心了。烈酒,好!”

他也不多说话,也不等商汤招呼,自顾自的抓起一坛血酒,一掌拍开封泥,大口的吞咽起来。他喝酒的姿势极其豪放,大片酒浆从他嘴角溅出,打湿了他的衣服,顺着他的衣服又泼洒在了桌面上,将桌面打湿了一大片。

商汤笑吟吟的看着夏颉,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刚才领夏颉进来的少女轻巧的走到灶台边,用一个大大的木盘装了那两头羔羊端了上来。商汤拔出一柄短刀,仔细的将一头羔羊的脑袋割下,用一个小盘盛了,放在了夏颉面前。他朝那羊头指了指,笑道:“我商族用秘法饲养的羔羊,肉质最是细嫩无比,鲜香异常,乃是天下一绝。猛天候试试?”

请人吃羊脑袋,对于商族这样的游牧部族,是表示极大尊敬的意思。

夏颉丢下空酒坛,伸手抓住那羊头,热腾腾的啃食了几口,撕下几条嫩肉在嘴里狠狠的咀嚼了一阵,果然是鲜美绝伦、肉质细嫩多汁,更是没有一点儿羊膻味。他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好肉,商汤你费心了。”他也不客气,一会儿的功夫将那两条羊羔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给商汤留下。等得吃饱喝足了,夏颉这才拍着肚皮道:“好肉,好酒,商汤你也是好人。有什么话,说吧!”

挥了挥手,夏颉也拔出一柄短刀在自己齿缝间划拉起来,他朝伊尹看了一眼,笑道:“我们篪虎族人最是干脆,有话直说。”

商汤和坐在他侧后方的伊尹交换了一个眼神,一缕微笑在他唇边荡漾。他轻声说道:“有劳猛天候,将商汤引见给通天先生,可好?”

“我师傅?”夏颉诧异的看了一眼商汤,接过一旁少女送上来的热毛巾,将手擦了擦,淡淡的说道:“何事?唔,我师傅这几天就在安邑城里,你怎么不去求见?”

干笑了几声,商汤有点赧然道:“通天先生这几日在安邑城不假,但他身边总有刑天家的人陪同。这个么,为了不引起刑天家的误会……”

“唔!”夏颉沉吟了一阵,觉得还是要先问清楚商汤的用意何在,恰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十几名精悍的汉子自茅屋外的阴影中扑了出来,长刀出鞘,朝夏颉来时的道路迎了上去。一个男子低沉的喝道:“干什么的?不想死,一边去!”

“哼!贫道找自己的徒弟,还要向你们知会不成?”通天道人冷傲的声音传来,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十几条汉子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被狂风卷起,不知道丢去了多远。脚步声中,通天道人一手拎着一个人,大步的行了进来。

身穿一间大红色的道袍,满脸是笑的通天道人走进屋子里,大笑道:“夏颉徒儿,你怎么连背后跟了人都没发现?若非为师心血来潮跟在了你身后,岂不是又是一桩麻烦?”他手上拎着两个黑衣人,都被通天道人抓住了脖子一路拖了过来。通天道人手重,这两名不知道实力的巫一张脸已经憋成了紫色,眼看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

冷笑一声,通天道人随手将两人丢在了地上,大步走到桌前,看着木盘中的大堆骨头拊掌大笑道:“如此雨夜良宵,有酒有肉,徒儿啊,你怎么不叫上师傅我?”随手抓起向他磕头行礼的夏颉,通天道人坐在了桌边,大声叫道:“来人啊,上肉,上酒!”

夏颉摸了摸鼻子,朝目瞪口呆的商汤苦笑道:“商汤,我师尊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向我师尊说吧!”

迟疑了一下,商汤先朝通天道人行了一礼,然后指着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询问道:“这两人?”

刚说完,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商汤安排在外面的十几个护卫大步冲了进来。这些护卫的眼珠都红了,通天道人随意的卷了一袖子,就把他们全给吹出了百多里地,这么可怕的一名高手靠近了他们的主子,他们能不急么?有两个愣头愣脑的很壮实的年轻人刚冲进茅屋,手上长刀就划出了两道弧光,狠狠的劈向了通天道人的后背。

“嗤,这帮小子不错,回来得这么快?”夏颉刚伸出拳头想要拦住那两刀,通天道人的反应却比夏颉何止快了千百倍?只见他出指如风,指尖微微颤动好似草芽初生在清风中摇曳,一圈圈淡青色的柔和光芒自他指尖荡漾开去,十几名大声喊杀的护卫身体一僵,同时栽出了茅屋。

商汤傻眼了。伊尹的眼角也剧烈的跳动了一阵,毕恭毕敬的朝通天道人行大礼道:“先生神通,果然高深莫测。我家主人有事相求,还请先生慈悲,助我商族一助。”伊尹深深的俯下了身体,额头在地板上重重的磕了一下。看起来通天道人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打飞了十几个护卫,但是只有伊尹清楚,这群护卫里面有三名九鼎上品的大巫!

对于商族这样的大夏属族而言,三名九鼎上品的大巫,几乎就是族中小半的精锐所在。但是三名九鼎上品的巫,被通天道人两许两次轻松的击飞却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害,就好似老人戏耍婴孩一般轻而易举。实力,通天道人展示出的可怕实力震得商汤和伊尹心头乱颤,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商汤也深深的跪伏在通天道人面前,将语气变得极其轻柔的说道:“早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常。商汤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先生降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雕琢精美的龙身凤头血纹黄玉杯,商汤倒了一杯羔羊血酒,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通天道人。伊尹也悄无声息的跑到了一边,吩咐那少女赶快再炖一锅羊肉,随后飞跑了出去,制止那些护卫再次闯进去自讨没趣。

通天道人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有点愤怒于还没有长出一点儿胡须的下巴,于是乎脸色有点阴沉的说道:“些许虚名,算不得什么。贫道在大夏,怕是也没什么大名气,呵呵呵呵,倒是贫道这徒儿很是不错!”溺爱的拍了拍夏颉的肩膀,通天道人赞许的朝夏颉点了点头,接过了商汤奉上的酒杯。

通天道人拍夏颉身体的同时,夏颉只觉体内几道强横至极的热气顺着身体涌入了通天道人的手掌。他顿时明白,通天道人借给他去天庭时保命的仙剑和法宝都收了回去。他感激不尽的朝通天道人行礼示意,突然间只觉胃里面一烫,凭空又有一股子酒液灌进了夏颉的肚子。

夏颉想到了那一次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同时出现在落日城的场景,何其相似的一幕啊?他无奈的看着通天道人将那杯中的血酒一饮而尽,心中苦笑道:“好嘛,师尊他却不过情面,别人敬酒他要喝,但是这血酒,却也只能灌进我肚子里了。”

一旁商汤见通天道人如此痛快的饮下了血酒,喜不自胜的连连帮通天道人倒酒。通天道人和夏颉的面色都有点古怪,通天道人只能硬着头皮将一杯杯腥气扑鼻的血酒倒进嘴里,夏颉也只能满脸僵硬的任凭自己的肚子被血酒渐渐的充满。

最终,通天道人‘喝下’了六坛血酒。商汤满脸是笑的对通天道人恭维道:“先生果然是海量,这羔羊血酒,在我商族里面,少有人能喝上两坛的。”商汤看了看通天道人,又看了看夏颉,心里诧异道:怎生猛天候他的脸色变得这么红呢?

心中有鬼的通天道人干笑了几声,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问商汤道:“商汤,你找贫道有何事啊?”他笑吟吟的看着商汤,深不可测的眸子倒映出商汤的身影,好似里面另有一个世界。

商汤只是看了一下通天道人的眸子,就觉得灵魂飘飘欲飞,好似要被那一片幽邃给吸进去一般。他吓了一大跳,急忙低头不敢再看通天道人,毕恭毕敬的说道:“汤,听闻先生收了猛天候为徒,并且在猛天候的封地神女湖一带大兴土木,修建了三百多座道场?”

脑袋有点发晕,正在考虑要不要逼出酒气的夏颉吓了一大跳,自己去中部领做总督才几天啊?就多出了三百多座道场?若是每一座道场都有安邑城外三清到场那样的规模,岂不是如今收进门中的弟子都有数百万之多?这发展的速度,好快,好吓人!

轻轻的弹了一下手指,通天道人斜斜的瞥了一眼又回到屋子里恭敬的跪做在一旁的伊尹,微笑道:“然。商汤可有话说?”

商汤五体投地的朝通天道人行礼道:“汤大胆,还请先生亲赴我商族领地,于我商族领地内开设道场。我商部落愿以先生为供奉,传播大教。”

通天道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他看了一眼夏颉,夏颉也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头转向的,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商族可是大夏属族中比较强盛的一族,拥有的领地很是广大,族民也极多,起码相当于数百个神女湖封地的规模。若是商族愿意供奉通天道人,这对于想要传播道门教义的通天道人而言,可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以神识将商族的情况向通天道人解释了一下,通天道人微微一笑,摆出了极其威严的雍容模样,很是肃穆的说道:“为何?”

商汤只是不断的朝通天道人磕头,一旁的伊尹却是抬起头来,语气中充满悲凄的说道:“无他,求自保尔。还请先生慈悲啊!”

满脸泣容的伊尹将事情一一道来,却是商族处于大夏、东夷、南方蛮国的交界地面,虽然是大夏的属族,却向来是东夷人和南方蛮国打劫抢掠的对象。每年,商族要向大夏缴纳极多的赋税和牲畜作为贡品,但是呢,大夏并没有尽到宗主国的保护义务。前次东夷人入侵商族,若非商族恰好发现了那座原玉矿献给大夏,前任夏王,又怎么会派出履癸以及四大巫家的私军去援救商族?

这一次大夏和海人的决战,东夷人虽然被投降大夏的末日堡垒歼灭了大量精锐力量,南方蛮国也在海人领地内被几乎全歼。但是相对于商族,东夷和南蛮还是一个无法力敌的庞然大物。更何况商族派出了大批的族人跟随履癸出征,同样也有不小的死伤呢?

大战之后,东夷人和南方蛮国的人都需要休养生息。在这个年代,在这种社会生产力情况下,休养生息靠的是什么?生孩子,拼命的生孩子,多多的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生孩子,你就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越多越好的女人。

东夷人也就罢了,他们有广袤的牧场和无数的牲口群落。但是南方蛮国呢?

听到这里,夏颉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红,南方蛮国的生产力,的的确确是原始了一点。他拉了拉通天道人的袖子,苦笑道:“师尊,徒儿也知道了。这一场仗打过之后,既然盘庚已经被大王放回了蚩尤山城,那么,为了尽快的恢复元气,蛮国只能是派出军队四处劫掠。”

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在‘砰砰’的磕着响头的商汤和一脸悲容的伊尹,夏颉不忍心的说道:“刚刚被大夏教训,还发下了血誓才被放回去的盘庚,肯定不会来招惹大夏。那么,他只能是去劫掠大夏在南方的那些属族和属国了。商族武力低弱,却极其富庶,是最好的洗劫对象!”

不仅是抢劫粮食和牲口,还要抢劫女人。当年篪虎族的族人就是这么干的,一直以来,大夏周边的大小势力都是这样干的。

看到通天道人一直板着脸不出声,伊尹寻思了一阵,低声请奏道:“先生,伊尹得闻,先生传授大道,可让平民得有神通。若我商族得蒙先生开设道场,传授大道,则有自保之力啊。”伊尹也跪伏在地,朝通天道人磕头请求,双目中泪如雨下。

通天道人闭上了眼睛,思忖了一阵,这才缓声问道:“你商族中,莫非没有高手?”

商汤终于开口道:“大夏律中,规定了属国和属族的大巫人数。我商族乃大夏属族中上品之族,最多能有十八名九鼎大巫。面对东夷、南蛮阖族侵扰,哪有反抗之力?”他抬起头来,朝夏颉苦笑道:“猛天候可还记得?当日你我初次相见,商汤是去雇所雇用那些精怪去我族中做护卫的。奈何东夷人势大,一次小小的侵袭,数万雇用的精怪,被杀得干干净净啊!”

只能依靠雇用精怪去保护自己的领土,夏颉不由得看向了通天道人。虽然,夏颉心中还有一些小的嘀咕,但是商汤所说的也的确可怜。商族的领地实在是太倒霉了些,东边是东夷,南方是蛮国,比起一些其他的没有边忧的属国,商族实在是晦气。

通天道人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贫道就去你商族走一趟罢。不过,商汤你……”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通天道人淡淡的说道:“可还有什么话说么?”

商汤哑然,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好似很高兴却又没办法高兴出来的样子,似乎被通天道人最后一句话憋得厉害。

伊尹却是突然抬起头来,他眼里精光一闪,大声说道:“然,我家主人还有一事相求。若先生能助我家主人接掌商族大权,则商族惟先生之命是从。”

通天道人笑了,他很欣赏伊尹的勇气和直白,微笑道:“好,贫道喜欢说真话的人。”

夏颉则是很钦佩很钦佩的看着商汤,敢在通天道人的面前玩花招,商汤和伊尹,的确是胆大包天。不过,他更加佩服伊尹,不愧是伊尹啊,居然就从通天道人那句话中听出了那言外之意,而且还能当机立断的将一切事情都坦白出来,实实在在是一个利害人物。草莽龙蛇,谁说没有巫力的人,就不能成大事呢?

这时,被通天道人抓进来的两个倒霉蛋挣扎了这么久,终于缓过气来。其中一人大吼一声,身体突然膨胀如球,恶狠狠的朝通天道人扑了过来,双手拦腰抱向了通天道人。另外一人则是一声悲嘶,身体化为一道血光急速遁走。

那抱向通天道人的男子狂呼道:“咱们一起去死。”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好似一颗重磅炮弹般轰然炸开。

“一起去死?贫道还没活够哩!”讥嘲的笑着,通天道人大袖一挥,那自爆的巫被一股狂风吹出去了老远,在极高的天边‘轰’的一下彻底暴开。他右掌朝那虚空中一抓,一爪直接抓开了虚空,将那化为血光遁走的巫凌空又抓了回来。

“贫道号为通天,你就算跑去了天庭,跑去了黄泉,贫道要抓你,也没人敢保下你来!”通天道人恶狠狠的掐着那大巫的脖子,大声喝道:“是谁派你跟踪贫道的乖徒儿的?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贫道给你留一缕残魂去投胎!否则,灰飞烟灭,贫道以搜魂之法照样可以知道!”

那巫朝通天道人不屑的冷笑了几声,阴沉的说道:“搜魂之法?若是魂魄没了,你~~~怎~~~么~~~搜~~~”

最后几个字,好似冰渣子一般从齿缝中喷了出来。一股诡异的幽绿色火焰从他的毛孔内腾腾冒出,没有一点儿热量,却给人极大的威胁感。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力量那大巫体内喷涌而出,所有的力量都涌入了他的手臂,他的双只臂膀变成了两根粗有尺许晶莹透亮的血红色肉柱,狠狠的朝近在咫尺的通天道人轰了过去。

祭魂,大巫亡命搏命时,燃烧灵魂献给恶神,换取强大的力量以求最终杀伤敌人。若是发动祭魂的大巫足够强大,比如说,一名九鼎巅峰的大巫,他甚至能召唤一部分恶神的神力附体。

眼前的这位大巫,显然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足足八鼎巅峰的实力。尤其当祭魂发动时,他腰间的一个玉葫芦里喷出了几道黑气,那是几缕大巫的幽魂,同样被他体内冒出的绿色火焰引燃,加入了祭品的行列。于是,他所能召唤的恶神力量,就益发的强大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通天道人――截教之主!

一声冷笑,随手一指点在了那大巫的眉心,大巫体内冒出的火焰瞬间熄灭。与此同时,通天道人右掌朝那大巫头顶的虚空一抓,虚空顿时分裂开一条极大的缝隙,他伸手进那黑漆漆的缝隙里,冷斥道:“敢对本座出手?留下点东西罢!”

商汤和伊尹的眼珠子差点没跳了出来――通天道人从那缝隙里拖出了一条极大的手臂,他五指上放出五条金光,扣住了那条粗有丈许的大手,强行将那手臂拖了出来。裂缝中传来惊惶失措的尖叫声,通天道人却是面不改色的将那条手臂完全拖出,随后他右掌一挥,手上冒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宝剑,狠狠的劈了下去。一条长有十几丈的手臂‘咣当’落下,将那茅屋砸了个稀烂。

“天神?猪狗尔!”通天道人恶狠狠的抓起地上一个酒坛子,重重的拍进了那条缝隙里。酒坛子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随后那空间缝隙飞速的合上。

商汤结结巴巴的指着地上那条巨大的手臂叫道:“通天先生,这,这是天神的手臂啊!”

通天道人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天神?万年之前本座杀得多了。天神?哼哼!”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声嘀咕道:“若非本教主头上还有人管着,今日怎容得那厮逃回去?哼哼,有人敢跟踪本教主的徒儿已经是希罕的事情,那厮居然敢出力帮那跟踪本教主徒儿的人,真正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

恶狠狠的发了一阵狠,通天道人抓着那差点没被他掐得死去的大巫剧烈的晃动了一阵,大声呵斥道:“快快说来是谁叫你来跟踪夏颉的?本座上体天心,不愿多造杀孽,倒是有心放你一条残魂去转世投胎。”

明晃晃的宝剑对着那大巫的脖子比划了一阵,通天道人冷声道:“若是还不知死活,就不要怪贫道辣手!”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夏颉拉了一下通天道人的手臂,苦笑道:“师尊,您快掐死他了,他怎么能说话?”

通天道人愣了一下,‘嘿嘿’干笑了几声,随手将那大巫丢在了地上,低声骂道:“本座让你活,你就死不成;本座要你死,三界之内除了一个人,没有人能救你!快说,到底要去投胎,还是被搜魂之后魂飞魄散?”

那大巫长嘶了一声,愤怒的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他指着通天道人厉声叫道:“好,你敢杀暗司秘卫,你,你,你等着灭族罢!”说完,他眼睛一闭,很光棍的说道:“我是暗司秘卫中人,是谁叫我来跟踪猛天候的,就不用我说了罢?”

“灭族?呵呵!灭族?呵呵!”通天道人古怪的笑了几声,手起剑落,将那大巫一剑劈死,随手一指,眼看着一道儿魂灵儿被一道灵光裹住,直奔地下去了。

摇了摇头,通天道人笑吟吟的对夏颉道:“徒儿,看来,你最近还是得小心啊!不过,你最近有惊无险,师尊却也不担心什么。”

亲昵的拍了拍夏颉的肩膀,通天道人笑对商汤道:“商汤,贫道这就随你去商族一行。这就动身罢!”

通天道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吞下商族这块肥肉,省得又有两位师兄来和他争夺道场和门徒。他甚至都懒得知会正在神女湖封地内传道的广成子、多宝道人等晚辈,就要孤身一人去商族行事了。

商汤自然是满口应诺了下来。只有夏颉有点犯愁的皱眉道:“暗司秘卫的人?履癸派人盯着我做什么呢?我难道还会造反不成?”

疑惑的摇了摇头,夏颉跪倒在地,躬送通天道人随同商汤飘然南行。

站起身来,东方已经露出了一片鱼肚白,天空却还有几片乌云在淅淅沥沥的撒着小水珠。夏颉扛起那根新鲜出炉的天神手臂,放步朝巫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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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原汁原味的鼎位测试

通天道人、商汤返回商族领地后的第九天,深夜,安邑城全城戒严。

夏颉和易昊之间的官司并没有打出结果来,因为安邑城的秩序已经被巫殿和王庭联合管制,戒备之森严,比和海人决战时的战争状态还要强过百倍。隐巫殿、九大巫殿的潜在力量毫无保留的出现,一些按照如今大巫的寿命,在千年之前就该寿终正寝的人物,也翩然登场。在这种情况下,夏颉和易昊的一次小小的冲突算什么?就连关龙逢,都忙碌着去将城内的百姓迁往城外,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小事’?

这一夜,安邑城的大街小巷,都密布着全副武装的巫武和巫士,除非身上佩戴了巫殿和王宫联合发出的令牌,任何出现在这些大巫面前的生命,都会被直接销毁。每一栋建筑的屋顶上,都站满了双目中闪烁着鬼火的巫,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夏颉是跟随刑天厄一起去到王宫的。

今夜的安邑王宫,被无数身披各色铠甲的战士围得水泄不通。王宫围墙外的空间禁制全面打开,王宫围墙外那条寻常的马路,已经变成了宽有近百里的巨大平原,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巫有如蚁群,排列在这一片广场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王宫正殿前放置镇国九鼎的那一片广场,今夜也禁制全开,平时不过百里方圆的广场,今日扩张了起码十倍不止,刑天家、相柳家、申公家、防风家、祝融家、共工家等等在大夏朝廷内有名有姓的大巫家的嫡系族人以及他们最可靠的友客,在各大家主的率领下,有如一条条黑色的巨龙,涌进了这片广场,整整齐齐的占据了广场的东、南、西三个方向。

原本按照大夏的祭祀礼节,这三个方向中有一片地域是要留给以九大天候为首的诸多封侯的族人。但是因为履癸趁着和海人的决战的关头,联合刑天厄等人一举剥夺了九大天候以及诸多封侯的权势,许多人如今都还被幽禁在安邑城外的军镇中,今夜他们自然不会出现。

广场的正北方,被大夏王族的族人以及王庭控制的一些秘密力量的代表所占据。履癸剩余的几个没多少才干的兄弟,同样对他地位没有什么威胁一些叔伯辈的人物,以及和太弈、午乙同辈份的王族老人,加上一些王族的旁枝末节的远近亲属,这些人也黑压压的站满了小半个广场。

所有人包括夏颉在内,都是突然得到了消息,要他们在今夜赶到王宫会合。但是突然这样大张旗鼓的会合的原因,所有身份不够的人都不清楚。只是看刑天厄和其他那些家主以及一些地位极高的长老那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今夜的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简单。

静静的站在广场上,夏颉看着北边那一排排的王族成员,低声的嘀咕道:“大兄,没想到我们大夏的大王每一代都是满手血腥的上台,居然还能留下这么多的族人啊。”

刑天大风的嘴唇不见动弹,却也有一丝极细微的声音让他以及几个兄弟恰好能听到:“可不是么?履癸杀的人算是少的,不过杀了三个兄弟。先王为了登上王位,杀掉的兄弟叔伯起码以百计。我也是今夜才知道,王族里还有这么多人哪?”言下之意就是,每一次争夺王位大肆杀戮之后,还能有这么多王族子弟留下,实在是不容易。

刑天厄突然反手轻轻的一掌拍在了刑天大风的脸上,打得刑天大风原地打了十几个转儿,差点没栽倒在地。刑天厄低声骂道:“闭嘴,今夜有大事,事关日后你等成就,万万不能疏忽大意了。”

摸着发烫的面皮,刑天大风凑到刑天厄身后,满是欢笑的问道:“曾祖,今日到底有什么事情?”

刑天厄耷拉着眼皮,低声说道:“测试巫殿、王族、巫家的精英门人弟子的鼎位。”

夏颉愕然,一旁的刑天大风以及刚刚赶回安邑的刑天狴、刑天犴同时傻眼。有必要么?安邑城里这么多巫家子弟的大概实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不会有多少幸运儿和刑天大风他们这样突然连升好几个鼎位的事情发生,哪里需要如此隆重的举行一次额外的测试?

刑天厄却没吭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广场正中的九鼎之上。

身穿漆黑王袍,袍服上用淡银色丝线刺绣了无数山川河岳、鸟虫怪兽、花草植物花纹的履癸,捧着一块黑色的玉块,在一群血巫卫的环绕下,自北方那高高的玉阶上缓步而下,分开王族众人的阵列,走到了九鼎之前。

履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他手捧玉块,一副的神圣庄严不可侵犯。夏颉看得清楚,那块玉正是他从那些巫神手上带下来的玉块,却不知道为什么辈履癸如此慎重的捧在手里。

随着履癸的出现,大夏每一次大规模聚会特有的血腥祭祀又一次开始。大夏从来不缺少拿来血祭的牺牲,尤其这一次,刚刚打败了海人,大夏的军队俘虏了无数海人的征召军的战士,这些战士平时在大夏的矿山、农场等处做苦力,一旦需要血祭时,他们就是上好的祭品,用来取悦天地鬼神的祭品。

大屠杀开始,夏颉对于这血腥的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他站在原地,麻木的看着一道道刺目的圆形通道出现在九鼎之上,看着一个个人头带着血泉滚落,随后被地上的巫炎烧成黑烟飘散。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屠杀了有近百万的奴隶后,一股血浪自九鼎下方的广场上冲天而起,将广场死死的包裹在里面。夏颉的神念顺着那血浪探查了过去,发现周天虚空都被一股极强同时也极其复杂的巫咒禁制所覆盖。以夏颉脑海中继承了上任天巫的记忆,都只能辨识出这个禁制中三成不到的巫咒。

强悍得可怕的禁制,让这个广场生生的自外面那个世界剥离,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夏颉脑子里微微一动,前任天巫记忆中的‘鸿蒙世界•开天禁咒’这个名字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传说中继承了盘古开天辟地的威势,具有另开一个宇宙洪荒的巨大威力的巫阵,这是保留在隐巫殿中的绝密巫咒,只有十大巫尊级别的人才有资格参悟。但是很显然,前任天巫的兴趣不在这上面,对于这个禁咒,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传说中可以开天辟地的大神通禁咒,居然只能用来布置一个方圆千里的禁制。”夏颉悠然感慨道:“现在的大巫,真的太弱了。”

刑天厄、刑天筮同时回头望了夏颉一眼,刑天筮眼里满是诧异,不解夏颉为何知道那一片血浪的名字。刑天厄则是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对刑天筮轻声解释了几句。于是,刑天筮看向夏颉的眼神中,凭空就多了几分溺爱和慈祥,好似三十六单传的老爷爷看到了自己的独苗小孙子,那火辣辣的热情,让夏颉有点吃不消。

广场自成一方天地,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同样也断绝了外界可能的神识窥视之后,履癸这才突然睁开双眼,大声喝道:“我大夏祖神,自天庭降下旨意。”

‘哗啦’一声,广场上无数的大巫同时跪倒在地。夏颉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却被左手边的刑天大风、右手边的刑天玄蛭同时重重的扯了一把,急忙顺势跪下了。夏颉暗自骂道:“自天庭降下的旨意?不是我冒着风险带回来的?”

看到履癸一副标准神棍的派头,双手高高的将那一方黑色玉块举过头顶,接受四面八方无数大巫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膜拜,夏颉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好罢,有了巫神的旨意,看样子履癸的声望又提高了不少,这对自己,是好还是坏呢?夏颉救过履癸,还诛杀了盘罟等三位王子,给履癸立下了无数功劳,按照常理而言,履癸的位置越稳固,夏颉的好处就越大。

但是,世事都不尽如人意啊。那一帮王族族人中,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冷冰冰的远远的盯着夏颉,那目光中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看夏颉就好似看到了一条死尸。夏颉叹息了一声,将头低下。白蟰,自己迟早和她会分出输赢来,但是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履癸将黑色玉块向在场的大巫们展示了一阵,随后大声说道:“这枚宝玉中,积存有来自天庭的混沌元气,本王将之散播开,这一方小天地中的混沌元气,将回复到上古时代的水准。”

履癸的嘴唇用力的抿了抿,嘴角的纹路好似刀锋一样斜斜的向上挑起,双眸中有一种狂热的火焰腾腾的燃烧开来。他沉声说道:“本王也许该解释一句,天地间的混沌元力越是浓厚,镇国九鼎的威就越大。”双眸中冷电朝四周一扫,履癸轻轻笑了一声,双掌用力一拍,将那黑色玉块分成了大小相等的两块。

‘嗡’!

一股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雾气自那玉块中冲出,一道狂飙平地卷起,无数道羊角飓风‘呼啦啦’的平地里冲上了天空。除了刑天厄等大巫家的家主和少数几个长老,以接受过王庭秘传仪式的履癸,其他的巫,不管他实力有多高,都被那一股狂飙卷了起来,没有丝毫抵抗力量的在那风中一阵狂旋。场中的队伍一时间大乱,满天都只看到人影乱飞乱撞。

夏颉苦苦的站在原地,身上黄光大盛。他本命属性是土,土质最重,巫力发动,他的身体顿时增加了数万斤的重量。同时他还在身上打了了数十个泰山压顶苻以及立地金钢苻,这才勉强站在地上。

须发胡乱飘飞的刑天厄回头看来夏颉一眼,用力的点头赞许道:“好,夏颉,你果然很……”

话还没说完,斜次里一道狂飙猛冲过来,夏颉‘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好似被重重的轰了一拳,体内巫力、真元顿时大乱,同样被飓风卷起,好似一片落叶被卷飞了老远。

天空中突然射下十道精光,太弈、午乙、旒歆等十大巫尊飘然现身。太弈愤愤的用原始巫杖狠狠的对着履癸的屁股轰了一记,骂道:“办事不稳,荒唐!不知道混沌元气最是厉害么?你一次将所有的元气放出,有几个人受得住?”

旒歆则是飘然直朝夏颉追了过去,她身影闪动有如幽灵,几下的功夫就追上了正在空中飞舞大吼大叫的夏颉。玉手探出,旒歆一手拎住了夏颉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夏颉的腰肢,拦腰将他抱起,送回了刑天厄等刑天家老人的身后。

如此娇小的旒歆,却好似大人抱小孩一样将夏颉抱回了原地,一旁那些还能在飓风中勉强站稳脚的大巫全傻眼了。夏颉更是一张老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里去。旒歆却好似没看到别人诧异的眼神,很温柔的将夏颉放在地上,微笑着依偎在了夏颉身边,语气轻柔的说道:“你从上面带来的那些灵草,可都种好了。唉,这一下,我们黎巫殿可就不愁没好的材料炼丹了。”

她笑吟吟的跳起身来,双唇轻轻的在夏颉的脸上印了一记,轻笑道:“记你一大功,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通令九大巫殿,着你做黎巫殿真正的祭巫。”心情愉悦的旒歆搂着夏颉的一条胳膊,‘叽叽喳喳’的兴奋的说个不停,眼里除了夏颉,再也没有其他人。

刑天家的一干长老们笑得那个快意啊,尤其是刑天厄,心中得意的他笑得无比灿烂,脸上的毛孔都在发光了。他的确应该得意,别的巫家想要拉拢一个巫殿的巫尊,那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的事情,还得唯唯诺诺的给巫殿做奴才。看看他刑天家,多好啊?轻轻松松的找了一个友客,轻轻松松的堂堂一巫尊主动找上了门来,这就是运道!这就是气数!

太弈和午乙等几个巫尊联手打出一道道巫印,无数流光在空中一阵的闪烁,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将那四处奔涌的混沌元气给镇压了下去,广场上的飓风渐渐的消散,天空无数乱飞乱撞的人这才踉跄着落地。

一层半透明的,很沉重的雾气笼罩了这片小天地。所有的大巫都尝试着用巫源吸纳了一丝这种雾气,随后有数万名修为最弱的大巫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他们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这种雾气,或者说,混沌元气,和如今天地间存在的寻常的灵气相比,性质浑厚了无数倍。一丝一缕的混沌元气,就相当于寻常大巫数日苦修吸纳的全部灵气。如今的大巫根本不习惯于吸纳混沌元气,他们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控制它们。

夏颉的脸也被憋得通红。他有一种感觉,假如说以前他吸纳的天地灵气是流水,那么,这混沌元气,就是钢锭!习惯了吸收流水的肉体,突然开始吸纳沉重坚硬了无数倍的钢锭,可想而知是一种什么感受。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不堪重负。混沌元气和普通的灵气,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能量。

“上古的大巫,就是吸收这些东西修炼的么?”夏颉挥动了一下突然变得沉甸甸的肢体,骇然问了一句。

一旁旒歆轻声说道:“是。上古之时,混沌元气极大丰富,一尘一砂,都有万斤之重,大巫之体格外的强横。那时候的大巫,可以用暴力强行参悟天神之道,纯粹凭实力飞升。如今的巫……”

旒歆突然柳眉倒竖、双目圆睁,满脸怒气的低声喝道:“对面那个白衣女子,为甚总是看你?”

夏颉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她就是白蟰。若我没弄错的话,在中部领此杀我的就是她,上次鼓动履癸让我去天庭的,也是她。”

代表着危险的两团幽绿色的鬼火在旒歆的眸子里燃烧起来,她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几声冷笑。旒歆森森的望了白蟰一眼,反手从夏颉大袖中掏出了喝醉了酒,正缩成一团在夏颉袖子里瞌睡的白,好似揉泥巴一样狠狠的揉弄起来。

夏颉看得一阵的心惊肉跳,白都被旒歆揉得变形了,他真害怕旒歆失手将白弄断十几根骨头。“可怜的白……唔,还有,可怜的白蟰。”夏颉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恼火,一个白蟰,难道自己还需要旒歆帮自己出头不成?他同样恶狠狠的望了一眼白蟰,两人的目光正好对碰在一起,夏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杀意,白蟰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夏颉的嘴微微的开阖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无声的说道:“不管你为了什么,你招惹我,我就报复你。”他嘴唇的动作很慢很慢,足以让白蟰看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那白纱覆盖下的脸蛋,变得惨白一片。

飓风终于彻底平息,太弈悬浮在九鼎之上,大声喝道:“此番,祖神们赐下至宝,九鼎得混沌元气滋养,所测出的实力,和上古时一般无二。各大巫家成绩最好的一万名子弟,当得到巫殿和王庭的倾力培养。故而,诸位好自为之。”

测验,和夏颉经历过的鼎位测验一样,纯粹利用自己的巫力去举起九鼎。

稍微不同的就是,夏颉经历过的测验,只能粗略的划分每个鼎位的上中下三品。而这一次,得到了充足混沌元气的补充,镇国九鼎发挥了全部的神效,能够更加相识的划分每个鼎位的九星!自高到低,一星到九星!同时,测试时九鼎上放出的不同光芒,更能显示出被测试的人在天道上的修为如何。

首先测定的,是十大巫尊。

得到巫殿秘密传承的十大巫尊,他们拥有的实力远非如今的大巫所能想象。

太弈,明标是九鼎九星的巫力,实际上他拥有的绝对巫力只会更强,隐巫殿的秘密传承,绝不是说笑的。太弈测试的时候,九鼎上更是隐约有一道道紫金色的光芒流转,证明他距离突破天神之道,已经不远,他的体内,已经开始拥有了一丝半毫的神力气息。太弈毕竟就是太弈,他真正拥有上古之时顶尖大巫的强大力量。

午乙,九鼎六星。其他几位巫尊,则分别是五星到四星不等的实力。午乙测试时九鼎上的紫金色光流略微强一点,其他的几位巫尊,就差了许多。毕竟午乙成天和周天星辰打交道,经常和天道气数接触的他,修为层次肯定好得多。

歆则是一鸣惊人,因为和夏颉的一吻而破天道,她的实际巫力虽然还只达到九鼎五星的水准,但是九鼎通体放出了强烈的紫金色光芒。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实际上成为了十大巫尊中最强的一位。太弈在一旁气得哇哇怪叫,气愤于旒歆居然突破得如此容易,突破的方式如此的匪夷所思!若非实在拉不下脸面,太弈甚至都想逼迫夏颉和他狠狠的亲吻一顿!

随后测定的,是大夏王族的成员。

履癸,当今大夏的王,拥有九鼎一星的实力,但是他测验时,九鼎上的光流只是普通的蓝银色,证明他根本还没接触到天神之道这个层次,只是强行拥有了强大的巫力而已。履癸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和几位巫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履癸的脸色很快变好了不少,因为王族中的其他人,更差,少有能够突破到三鼎以上级别的。

看到履癸那轻松的笑意,赤椋怪声怪气的低声嘀咕道:“也难怪,每次新王登基,王族中有出息的人都被杀得干干净净。”赤椋的怪话,立刻迎来了夏颉的一记耳光。赤椋醒悟,急忙看了看四周,惊惶的低下了头去。

夏颉不动声色的低声骂了几句赤椋,又定神朝场内看去。

白蟰,夏颉最注意的是她的实力水准,当看到白蟰的实力只是不高不下的七鼎三星的水平,夏颉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王族中人之后,各大巫家的精英弟子接受了测验。

不得不说,每个大巫家都有自己秘传的绝学,但就是刑天厄他们这些大巫家的家主,所拥有的实力也不过是七鼎到八鼎的水准,最弱的防风炑,甚至只有六鼎七星的实力,防风炑的一张老脸,都快变成了黑色。而一干年轻的族人,更是在两鼎、三鼎的水平晃悠。

夏颉、刑天大风他们在中部领吸收了大量的神尸上的精气,修为暴涨。以那时候的鼎位计算,他们都有了八鼎、九鼎的强悍力量。

但是,在恢复了全部神通的镇国九鼎测验下,夏颉最强,拥有七鼎两星的实力。刑天大风兄弟六个,最强的刑天大风勉强举起了七只鼎就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刑天玄蛭则是六鼎八星的实力,其他兄弟几个实力差不多少,最弱的赤椋只有五鼎水平。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排在了全部巫家子弟的前八位。

测算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大夏全部精英尽出,就连巫殿中那些不知道用什么秘法苟延残喘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全都涌了出来,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九鼎高手,不到三十人!

太弈、午乙、履癸,以及所有大巫家的家主脸色都阴沉得厉害,和大夏建国之时比较起来,大巫们的力量,衰弱得太厉害了。

通过了测试的巫,全部都得到了新的徽章标志。紫金色的大鼎,用淡淡的银色丝线绣出的星纹。拥有了这种新的徽章的巫,被称为‘真鼎位’,代表着他们的鼎位,是真正的按照上古的方式测算出来,真正意义上的鼎位实力。

一万名将要接受巫殿和王庭全力栽培的巫也被挑选了出来,至于如何的栽培,夏颉他们还没得到任何的情报。

在禁制中耗费了数月的功夫――外界却只不过一夜的时间――所有人都被九鼎测试了一次,那血色禁制终于解开,那厚重的混沌元气被九鼎吸得干干净净,益发显得古拙的九鼎,就连体形都变大了数倍。

履癸只下了一道命令:“今日之事,乃我大夏绝密。敢有泄漏者……”

太弈在旁边阴沉的补充了一句:“诛灭全族!”

在场的大巫轰然应诺,纷纷发誓不敢将今日的事情泄漏出一个字。

履癸又喝令那些负责祭祀的大巫屠杀了无数的奴隶,将那些奴隶的鲜血和灵魂搜集起来,凝聚压缩成一个丈许大小的血球后,将那玉块丢进了血球中。

一声轻鸣,那玉块化为一道黑光,带着那血球笔直的飞向了天空中黑漆漆的天地通道。

大巫们出神的看着那通道,好似他们的祖神随时能从那通道中下来一般。但是让他们失望的就是,随着那道黑光的消失,原本一直很稳固的天地通道突然缓缓的收合,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那方天空已经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天地通道的痕迹?

夏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太弈等人,只见他们都是一脸的诡秘,一个个神秘兮兮的看着那一块儿天空,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什么,到底又决定了什么。

祭祀完成,所有得到了真鼎位徽章的大巫纷纷列队离开王宫,王宫内外的各种禁制也在恢复正常,禁卫所属的巫士,正在念诵巫咒,将那些张开的禁制收回。那些保卫王宫的军士纷纷走进一条条闪亮的传送门户,回去他们的军镇。

夏颉一个不留神,旒歆已经从他身边走开。

好似一抹幽影在人流中闪了几下,旒歆走到了正准备离开王宫的王族众人面前,抬起右手,狠狠的对着白蟰抽了一记耳光。

一声脆响,广场上的大巫们听得清清楚楚。无数大巫骇然回头,想要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当着十大巫尊和履癸的面在九鼎广场上打人!

措手不及的白蟰,却被那一耳光抽飞了数百丈远,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台阶上,将一大段台阶撞成了粉碎。她嘴里喷着血,鼻孔中也流出了两道血泉。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白蟰无比狼狈的爬了起来,厉声尖叫道:“黎巫尊,本公主可有冒犯你的地方?”

旒歆作出了一件极其不文雅,极其不符合她身份的动作――她从地上随手掏出了一块地砖,甩手砸向了白蟰。

地砖去势如电,平平的拍在了白蟰的面门上,打得好容易爬起来的白蟰又一头栽倒在地,再也难以动弹。

轻轻的拍了拍双手,旒歆冷傲的说道:“本尊打你,还用理由么?”

嘴唇上吐出一个小小的口水泡泡,旒歆懒洋洋的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朝悬浮在空中哭笑不得的力巫懒散的点了点头,施施然转身,根本不顾王族众人的骇然目光,轻轻的哼着小调,朝同样浑身僵硬的夏颉跑了过去。

一瞬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巫都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你胜不过旒歆,就不要招惹夏颉!

混在人群中的易昊,脸色变得铁青,他无比怨毒的看了一眼夏颉,愤怒欲狂的低声咆哮道:“夏颉!我和你没完!”

连续遭受两次重击却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白蟰,终于在她几名仆役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鼻子被砸歪在一边的白蟰同样怨毒的盯着夏颉和旒歆的背影,身体激烈的颤抖着。

易昊和白蟰的眼神突然碰到了一起,就好似干柴碰到了烈火,浪子碰到了荡妇,两人的目光脉脉含情,再也分割不开.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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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巫?

“天地间一缕魂,飘飘不知所去,阡陌残垣,幽魂,幽魂……”

“魂归处,魂归去……”

“昔舞干戚者,今日魂何处?昔射金乌者,子裔有几人?天何高?地何深?人心可能测?鬼神岂能轻?”

似唱非唱,似歌非歌,带着点痴狂,带着点茫然,飘忽不定让人心里一阵阵发寒的声音在夜空中传荡。

漆黑的夜里,一身形矮小的黑影有如鬼魅般轻轻的滑过安邑城的街头,嘴里叽哩咕噜的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词句,哆哆嗦嗦的顺着街边的墙角一步步的朝前蠕动。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一身的行头打扮也和那最下贱的奴隶没有什么两样。古怪的就是,那些正在街头巡逻的士兵,却对这人视而不见,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高高昂起头,自那黑影身边大步的走过。

这黑影踉跄着,慢慢的走过一处***通明的酒楼所在。他那怪声怪气的哼唱声随着夜风传进了酒楼里,几个身材精悍的年轻巫家子愤怒的从高楼上探出头来,朝四周打量着,愤愤的低声骂道:“哪里的死货在这里胡唱?来人,拖出城外打死!”

几个巫家子没有焦点的眸子茫然的扫过就在他们面前晃过去的黑影,几个身披重甲的巫奉命在酒楼前找了好一阵子,却没能找到那离他们不远的黑影,只能臭着一张脸返回酒楼,被那几个巫家子愤怒的叱喝了一通。

衣衫凌乱,满脸通红,毛孔中冒出浓浓酒气的赤椋嘻嘻哈哈的冲了出来,拉着那几个巫家子又跑回了楼上去。今日是赤椋的家族为赤椋开的庆功宴。因为赤椋凭借着最近两年暴涨的实力,进入了大夏王庭和巫殿倾力培养对象的大名单。对于依附于刑天家的一个小家族而言,能够有家族子弟进入那区区一万人的大名单,这是一件意义极重大的事情。

同样兴高采烈的赤椋拉着几个本家的兄弟,大咧咧的说道:“不知道是哪里的下贱胚子在胡乱哼唱,几位哥哥和他们计较什么?走走走,上去继续喝。嘿嘿,我正要和你们好好的说说我在夏颉大兄的麾下,立下那些功劳的事情哩!”脑壳里大概有一半脑浆都变成了酒浆的赤椋,张开大嘴兴奋的胡说八道着:“你们可知道夏颉大兄多了不起么?他的情人,可是黎巫尊哩!”

“哇~~~”

大声的惊叹和喧哗自那酒楼中涌了出来,震得外面街面都为之颤抖。

那黑影轻飘飘的晃过了大街,慢吞吞的继续前行。

夏颉背着一双手同样在深夜的大街上慢吞吞的挪动着步子。他身后百多丈远的地方,数十名来自黎巫殿的大巫正配合着他的步速,慢吞吞的缀在了后面。这些大巫,是旒歆派给他的护卫,旒歆唯恐他在安邑城中被人给计算了。

身为一个男人,夏颉的自尊势必不允许他时刻托庇于旒歆,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蟰或者其他的某些人在计算夏颉,但是夏颉也不得不作出某些姿态,而旒歆也不得不放任夏颉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某些‘勇气’、‘武勇’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故而,在进行了鼎位测验之后过了没两天的时间,在履癸诏令夏颉进宫,美其名曰调解他和相柳柔之间争端的时候,旒歆自然不好随行。

“那黑色玉块中除了一些混沌元气,还有什么?”

“履癸以大王的权威命令我和相柳柔彻底和解,说是为了大夏的前途而精诚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挑选出那所谓的一万名精英,接受王庭和巫殿的联手特训,又有什么用意呢?”

夏颉不喜欢如今的情势,情报资料太少,他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结论。

背着双手在黑洞洞的大街上前行,夏颉轻声念叨道:“信息的不对称带来的是战斗力的不对称。唔,很多时候,基础武力反而是决定战斗力强弱的最小因素。唉,我果然还是只适合做清道夫啊。”

对自己前世的分工很幽怨的哀叹了几句,夏颉突然抽身跳到了路边,看着得意洋洋、志得意满、骄横不可一世的相柳柔骑着一条大蟒,领了数百名高手护卫趾高气扬的呼啸而过,夏颉不由得愤愤的跺了跺脚,低声骂道:“就算为我们分解了那仇怨,可是赌账不能赖帐啊?相柳柔,你小子有够无耻,赌帐都能赖皮,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恶狠狠的朝相柳柔的背影比划出了两根手指,重重的吐出一口浓痰,夏颉阴阴的笑了几声。

也好,那些钱物,夏颉也不贪,被赖了就赖了罢。能放下和相柳家的矛盾,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自己可以全心全力的应付白蟰那女人了。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手过,但是夏颉总觉得,白蟰才是他最可怕的对手。

“还有,易昊!”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夏颉低声咕哝了一句,刚要吹向口哨招呼不知道蹦去了哪里偷鸡摸狗的白回来,路边屋角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夏颉么?大夏的猛天候,这几年赫赫有名的得力大将,大王履癸接掌王位的大功臣,屠戮东夷的大英雄,扫平海人的好汉,夏颉么?”

“是谁?”夏颉的身体猛的绷紧,双目中迸射出两道黄光,将那一片屋角照得一片雪亮。

但是,一道很淡的青色雾气在那屋角附近弥漫,夏颉目中射出的强光一碰到那雾气,就好似渗进沙地里的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缕若有若无的黑影在那雾气中若隐若现,继续用那沙哑的,好似铜钟低鸣的声音问道:“武功如此的夏颉啊,你,可知道什么是巫么?”

后面数十名黎巫殿的大巫已经赶了上来,他们团团围住了夏颉,目光不善的盯住了那一团青色的雾气。旒歆在背后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若是夏颉少了一根头发,他们就得全家陪葬。如此严酷的命令下,这些大巫哪里敢大意?纷纷掐住了巫诀,手指都被一缕缕青色、黑色、紫色的古怪气劲缠绕,一股细微的百草腥气,渐渐的随风飘出去老远。

“吾,无恶意。”

随着那沙哑的声音,那矮小的黑影从青雾中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佝偻着腰肢,这黑影慢吞吞的摊开双手,低声说道:“你们看,我对猛天候,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几名大巫的神识狂暴的扫过了这黑影,同时冷笑了一声,飞快的散去了身上凝而待发的巫力。这人的实力低得可笑,甚至就连寻常的平民都不如,体内空荡荡的无法积蓄哪怕一点儿巫力,根本就是一废人。

夏颉却不敢大意,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目光都足以洞穿金石,后面的大巫们没看到自己的目光被那青雾吸收的清醒,夏颉自己却是清楚的知道,眼前这黑影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

挥手示意身边的大巫们散开,在附近形成了一个看似松散实则却戒备森严的包围圈,夏颉谨慎的退后了几步,将风火乾坤钱和灭绝印都暗暗的扣在了手里,这才朝那人点头回应道:“阁下,有何见教?”

那黑影刚上前了一步,夏颉突然叫道:“不,不,就在那里,还请阁下就站在那里,否则,万一我一失手。”夏颉毫不掩饰的将两只手上握着的法宝展示了出来,顿时宝光瑞气荡漾出来,将半条大街映照得光影飘摇,有如神仙境界。大巫们也紧张的逼近了一步,一股股浓浓的威势覆盖在这黑影的身上,同时有人厉声喝道:“退后!不许靠近夏颉祭巫!”

黑影轻轻的摊开两手,轻声说道:“哦?又被封为黎巫殿的祭巫了么?”

拖泥带水的朝后退了几步,黑影低低的说道:“那么,祭巫啊,你知道,什么是巫么?”

黑影蹲下身体,伸出一根色泽古怪看起来苍老无比,上面密布着类似于铜锈一般的青色斑纹的手指,轻轻的在街面那厚厚的石板上划出了一个古朴苍劲的字体――巫。

上古的‘巫’字,上下两横,象征天地,中间一竖,乃是比拟天地之间的规则天道。随后,正中一横,左右又是重重的一竖下来。黑影低声念叨:“上下为天,中间是人,人人平而为一,相互维持,是为巫。”

看了看那好似十字架一般的上古‘巫’字,夏颉也蹲在了地上,伸出手指在地上用楷书写出了后世的‘巫’字。他沉声喝道:“天地之间有人,是为巫。”

黑影急声问道:“天地间有人,是为巫,何人为巫?人人为巫否?”

他指着夏颉写出的那个‘巫’字,冷声说道:“你那巫字,没有道理,天地间的人分开,虽然昂首挺立于天地之间,对抗天地之道,却也不是巫了。哪怕他有巫的巨力,但是和其他人分隔开的巫,还是巫么?”

夏颉不语,他不解的看着那黑影,对于他的问题,夏颉没有答案。那黑影写出的巫字,似乎有些道理,在天地间团结为一体,相互维持支撑的,是巫。但是自己写的这巫字,似乎也不能说是错的罢?“恩,无非是字体字形的变化而已,有什么错的呢?”

“巫,什么才是巫?”那黑影好似自言自语般蹲在地上,含糊的问夏颉。

夏颉摇头,他从来没思索过什么才是巫。对于这种近乎哲学意味的问题,他一个转世的特工,一个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就算去思考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好好的猛天候、中部领总督不做,他夏颉总不至于去做研究哲学的导师罢?

“上古之时,洪荒之中凶兽横行,精怪、妖灵乃至神、怪、鬼、魅等物统辖大地。”那黑影幽幽的说道:“上古之民,尔等祖先,初生于九州之土,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尔等先祖,近乎灭族,痛哭哀嚎之中,愤怨之气直冲九霄,天地震动。”

“天心最仁,是时人中有巫人出。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是巫者,一族一部之首,拯救天下黎民于灭亡之困,拔人族祖先于覆灭之境。是时,凶兽俯首,精怪、妖灵避退万里,神、圣、鬼、魅乃至一切先天大神通者,为巫所迫,使人族划地而居,终得安乐。”

“巫者,天地间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是为巫。”黑影低沉的说道:“解病痛,解迷惑,解灾劫,解一切痛苦。掌礼法,持传统,使人族绵延流传于九州,是为巫。”

夏颉想起了篪虎族中的巫公,他的面上,突然冒出了极其温馨的笑容。他对这黑影本能的失去了戒备之心。瞬时,在那黑影身上,有一种夏颉异常熟悉的气息流传出来,引得他体内巫力蠢蠢欲动,识海中一股炽热的气流隐隐扩张,通体毛孔扩张,体内巫力和那外界一切天地元力相互沟通,脑海中澄明一片,飘飘然有乘风欲去之感。

多么熟悉的能量波动啊?夏颉看着那黑影,思索着这黑影身上的波动,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感应到过。

“巫,是大智者。唯大智者,方为巫。”黑影淡淡的述说着,他的话语,让夏颉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不仅是夏颉,就连那些黎巫殿的大巫们,也都聚精会神的倾听着这黑影的述说,好似一曲来自于远古洪荒的大巫颂歌,这条黑漆漆的街道,此时此刻,居然有了一股神圣肃穆的味道。青色的薄雾笼罩了半条大街,好似一独立的虚空,外界的人再也无法察觉这里,好似这条街道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巫,什么才是巫?带领着先民,在洪荒土地上挣扎求存的大智者、大慈悲者,方为巫。

他们是先民部落的领导者,是一切先民智慧的继承者和传播者。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知识,指引着先民们繁衍生息,不断的扩张着在九州之地的生存空间。他们更是用自己强大的力量,保护着部族中的先民,没有巫民、贵民、平民、奴隶的区别,巫用自己的力量,平等的保护着部族中的一切人等。

巫的力量,驱散了自然界对先民的威胁,强迫那些先天出生的神、怪、妖灵等大神通者,给孱弱的先民留下了生养的空间。

那时候,巫的智慧有如春雨,滋养着部族中的先民;那时候,巫的力量有如镰刀,收割着一切威胁到先民们的存在。

天地间,团结成一体,以自身的巨力强行和天地抗争的‘人’,这就是巫!

“巫,是为慈父,是为慈母。医、乐、礼、舞,四时耕作,此乃巫之职责。”黑影幽幽的说道:“无数年的挣扎求存,使得巫道发展,于那日常所需中,发展出各种巫法巫诀。上古之时,先民本为一体,巫、民不分。”

黑影抬起头来,深深的望了夏颉一眼,低沉的问道:“夏颉,你可是巫么?”

话音轻微,却好似大钟在耳边轰鸣,震得夏颉额头冷汗直流,后心一片湿冷,半天没说出话来。

“此时九州之内,还有巫么?”

黑影讥嘲的冷笑了几声,随后又用那没有丝毫感情,平淡无奇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大夏,还有巫么?昔日大禹治水,拯救天下万民于洪涛之中,万民雀跃鼓舞,跪求大禹为人王。禹王为天下万民,数过家门而不入,为治洪涛之中凶蛮巨兽,身历数死而不休。”

“禹王座下诸巫,舍命而平定九州中无数妖魅精怪,终得大夏一片乐土。”

“然禹王崩,子孙后代数十世后,大夏,还有巫否?”

那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高亢和激奋,嗓音也变得有如大鼎轰鸣,震得夏颉和一干大巫头昏目眩,甚至有几个修为最弱的巫被震得生生晕倒,嘴里喷出了鲜血。黑影怒斥道:“上古之时,先民为祭祀天地神灵、祖先魂灵,燃木为香,织草为刍狗牺牲,奉献五谷以为敬。是时祭祀,乃是先民对天地万物之崇敬自心底油然而生,尊天,重地,礼祀先祖而已。”

“而如今,尔等为求借力,屠杀亿万生灵以为祭祀,其中有几分是遵崇天地、祖先而为?”

夏颉长吸了一口气,他低头不语。一干黎巫殿的大巫则是面色惨白,相视无言。就这最近数年时间,大夏和东夷战,和海人战,为了寻求巨大的力量,屠杀了不知多少奴隶平民,以巫法从那天地间借力施为。

比较起来,先民的祭祀和如今的祭祀,其性质相差何其巨大?

黑影冷哼道:“上古之巫,和先民无异。如今之巫,谁还明白‘巫道’之意?”

他讥嘲的、不屑的说道:“尔等,除了追求强横的巫力,还懂什么?隐巫殿中无数大巫流传下的毕生智慧结晶,今日还有巫去参悟否?”

摇了摇头,黑影淡淡的说道:“无人再去隐巫殿参悟那些典籍。如今的巫所追求的,只是用最短的时间掌握最大的巫力。”

他朝一干黎巫殿的大巫比划指点着训斥道:“尔等黎巫殿之人,今日所研习的巫药,可有为天下平民所制的?你们制炼的那些巫药,有几种是寻常子民服下后不会毙命的?”

突然,黑影怒声喝道:“荒谬!上古之巫寻遍天下,找出一百零八万种毒物记入《黎经》之中,乃是为了告诫教训先民,不可碰触这等毒物以免伤了性命。而你们今日所作所为,可对得起那些黎巫殿的先辈?今日黎巫殿中,可还有人分辨得出那一百零八万种毒物的名称和属性?”

夏颉汗然,他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百零八万种?笑话,他夏颉能认出一百零八种毒物的原材料,就不错了。

一干黎巫殿的大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对那黑影,他们本能的生出了敬畏之心,一个个乖乖的退后了几步,没人敢吭声。

当今黎巫殿里,也许青殜是能辨认毒物最多的巫,她最少能辨识十万种剧毒的材料。但是,也仅仅是剧毒的材料而已。她辨识这些材料的用意么,很显然,不是为了提醒大夏的普通百姓这些毒物不可接近,而是纯粹为了配制出杀人效率更高、速度更快的巫毒而已。

黑影比划到:“天巫殿之《寰宇点星录》,地巫殿中《地书》,灵巫殿中《三界灵书》,幽巫殿的《苍冥经》,这些典籍里记载的东西,还有人在全盘的研究么?怕是除了里面那些杀人的法门被翻成了稀烂,其他的一应保民安家的法诀,都被人忘记了罢?”

再也没人吭声,几个修为最高年龄也最大的黎巫殿大巫面孔赤红的低着头,这让他们摸不清路数的黑影,让他们很罕见的没有胆气面对。

“现在那些高高在上,以万民为刍狗,生杀予夺,将原本应该用来护卫万民的巫力尽情的用于杀戮的巫,他们,还是巫么?”

黑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王宫的方向飘去。

他低沉的说道:“到了这种地步,巫……”

“天下地上,三界之中,九州的领地里,还需要巫么?”

幽幽的叹息声,好似葬礼上的挽歌,让夏颉等人一阵的毛骨悚然,粘稠的冷汗潺潺的自体内冒出,通体上下一片冰凉。

“这人,是谁?”夏颉骇然自问。

这个莫明其妙的跑来,给夏颉讲述了半天巫的释意的人,是谁?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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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击杀

“哈哈哈,以后你们的差事,都在大兄我身上。”

打着踉跄,醉醺醺的赤椋摇晃着倒在了酒楼自备的客房软榻上。他嘴里喷吐着浓浓的酒气,拼命的挥手向自己的几个本家兄弟示意自己完全是清醒的,没有丝毫的不舒服。他满口的承诺着要给自己的这些年轻的本家兄弟谋求几个上好的职位,夏颉治下的中部领疆域巨大,需要的军政官员极多,难不成还没办法安置他赤椋的几个兄弟么?这是没道理的事情。

倒在软呼呼的软榻上,赤椋舒服的打了几个响鼻,随手砸翻了软榻前的石案。

朦胧中,他感觉到有几个香软的身躯缠向了自己的身体,他急忙大叫大嚷道:“滚开,都给我滚开!夏颉大兄说了,我不能,不能随便让女人侍寝。”挥起拳头,本能的赶走了几个被自家兄弟安排来陪寝的侍女,赤椋勉强睁开眼睛,用最后一点儿警惕心聚积起一点儿精力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终于没能抵过体内那一浪浪涌上来的酒劲和睡意,身体重重的倒在了榻上。

赤椋本家的几个亲属小心的从门口探进头来,看到赤椋沉沉睡去,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笑了几声,替赤椋掩上了房门,自顾自的找乐子去了。

门口,就留下了三个酒楼的侍者。他们好似做贼的老鼠,细长的眼睛警惕的左右梭巡着,时不时从宽大的袍袖中拎出酒壶来偷偷摸摸的灌上几口偷来的美酒,时不时发出畅快、享受、满足的叹息声。

夜渐渐深沉,酒楼中各处隐蔽的客房里,就连那男女粗重的喘息呻吟声都渐渐消失。守在赤椋门口的三个侍者渐渐的打起了瞌睡,他们一排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细微的呼噜。门前走廊内的油灯益发昏暗,巨石垒成的走道,渐渐的透出了一股肃杀、阴森的气息。

十几条身形快捷轻巧的声音自走道的另外一端急速的掠了过来,随手拍断了三个侍者的脖子,拉开赤椋的房门,飞扑了进去。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有着极丰富杀戮经验的赤椋猛的惊醒。三名侍者被杀,那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杀气,也足以让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做好防范。只是,赤椋体内残留的酒劲太大,急速自软榻上跳起来的赤椋脑袋一沉,身体一软,他差点又没摔回榻上。

巫力奔涌,体内酒液化为一蓬酒气自头顶喷出,赤椋脑子一阵清凉,于那一瞬间彻底清醒。但是就是那一瞬间的迟钝,两条人影已经逼近了赤椋。这些人出手如风,指缝间闪烁着丝丝白光,一根根极长极细的冰锥刺进了赤椋的身体,将他的身体牢牢制住。赤椋浑身经脉一僵,皮肤上冒出了点点斑驳的白色冰霜,通体僵硬的他重重的摔在了软榻上。

身穿黑色劲装,袖口上用纯金线绣了两条天龙的安道尔摆弄着一柄细巧的刺剑,慢条斯理的在几名大巫的簇拥下行了进来。这几名大巫紧紧的将安道尔围在正中,严防赤椋可能威胁到安道尔的性命。这些巫的皮肤泛出一种不正常的猩红色,双眸也隐隐发红,有意无意流露出的一点儿巫力气息,让赤椋不由得心头一阵冰冷――强,强得让他无法抵御的强。

这些巫,很强大,赤椋自认为就算不是偷袭,他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只是,这些巫看起来很有点古怪,他们的巫力波动中,有些其他的东西,一种让赤椋很不舒服的东西。

身材高大壮硕的穆图领了几名狼人战士,紧跟着安道尔行了进来。面带狞笑的穆图走进房门,随手掩上了门户,就径直走到了赤椋身前,朝赤椋咧嘴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狠狠的一拳劈在了赤椋的右臂上。

‘咔嚓’,赤椋猛的咬牙疼哼起来。他惊骇不已的看着穆图,这个狼人的最高首领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他的拳头其重如山,以赤椋如今的修为,居然也被他一拳劈碎了臂骨。

穆图凑到赤椋耳朵边,低声说道:“感激你们对我所作的一切,感激你们让属于我的荣誉被彻底的践踏。这是一点小小的回报。”

‘呼’,又是一重拳狠狠的轰在了赤椋的小腹上。好似一根烧红的铁柱轰进了赤椋的身体,赤椋只觉五脏六腑有如火烧,嗓子眼一甜,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虽然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赤椋却不愿意在安道尔、穆图等人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他强提起一口气,讥嘲道:“真神气,真威风。嘿,早知这样,当日在隐星岛,就该干掉你这条畜生。”

穆图的面色一寒,伸手握住赤椋的脖子就要发力扭动,安道尔及时的喝止了他。

大手用力的握了一下赤椋的脑袋,穆图重重的拍了拍赤椋的脸蛋,晃动着肩膀,慢吞吞的退后了几步,凶残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赤椋。几个狼人战士用同样噬血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赤椋,好似随时准备将他撕成碎片。

赤椋用力的歪了歪脑袋,被穆图敲打的脸蛋肿了起来,脑子里有点沉重。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抬头看着安道尔,赤椋裂开嘴大笑起来:“嘿嘿,看样子,恭天候找到了好帮手了。不知道恭天候可否告诉我,这些保护你的大巫,还有禁锢我的大巫,是什么来头?”

安道尔眯起了眼睛,得意的笑着。

房间里突然喷薄出一股水雾,赤椋只觉身体一凉,水雾中已经凝聚出一条白色的身影。用白纱掩盖住本来面孔的白蟰悄然出现,她懒散的抬起手臂整理了一下有点摇摇欲坠的发髻,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了两条白生生的手臂。

白蟰幽幽的说道:“这下,明白了?”

带着点凉意,带着点香气,好似白玉雕成的手臂一左一右的环绕上了赤椋的脖子,白蟰将面孔凑到了距离赤椋不到半尺的地方,悠然叹道:“赤椋?你应该是一个聪明人罢?”

白净的掌心轻轻的揉动着赤椋的脸蛋,渐渐的,手掌顺着赤椋的脸滑到了他的上身,白蟰一边抚摸着赤椋,一边轻柔的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安道尔手下最强的战士可以得到保全。以及,他们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嗤嗤’的笑了几声,白蟰拧了一把赤椋臀部上的嫩肉。

“你看,安道尔现在应该在中部领安置天灾时受损的百姓。是不是?大王也没有命令他返回安邑。尤其,他身边还多了这么多人。”

吐出香舌,猩红色舌尖轻轻的舔舐着赤椋的耳垂,白蟰阴柔的说道:“做我的人罢,不要跟着夏颉了。怎么样?水巫殿内的巫,有许多都是年轻貌美的处子,若是你肯发下血誓服从于我白蟰,你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

赤椋闭着眼睛没吭声,他在默诵巫诀,想要冲开体内那些阴寒袭人的禁制。

白蟰耸了耸肩膀,轻声叹道:“不喜欢美人?那么,权势富贵怎样?本公主可以答允你,只要你归顺于我,日后你可以取代刑天家的地位。”

诧异的睁开眼睛,赤椋眼珠转动,阴阴的说道:“我,不信。就凭你们这群臭男女?”

穆图突然踏上前一步,一掌重重的抽在了赤椋的脸上。巨响中,赤椋的脖子差点没被他一掌打断,半边脸上的肉皮被抽得稀烂,一片血水飞溅到白蟰干干净净的衣衫上,化为一溜儿血珠顺着衣衫滑下,衣衫依然洁白无暇,没被沾污丝毫。

安道尔幸灾乐祸的踮着脚尖,轻轻的上下摆动了一下身体。优雅的朝赤椋深深的一礼,安道尔轻笑道:“赤椋先生,您可以怀疑我安道尔的实力,但是对于白蟰公主,您应该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顿了顿,安道尔不无得意的用带鞘的刺剑指了指穆图,再次深深的鞠躬后,无比雍容的说道:“而且,事实就在眼前。坦白的说,现在的穆图,这个世界上最最忠诚的战士,代表着我们亚特兰蒂斯王国全部美德的忠勇者,他如今的实力,并不弱于你们所谓的九鼎大巫。”

穆图瓮声瓮气的低声咆哮道:“安道尔阁下,我只是拥有不弱于他们九鼎巫武的肉体而已。我,还没有掌握他们那种古怪的内在力量。”

“哦,是的!”安道尔用力的点了点头,欣赏的指着穆图说道:“看,诚实、谦虚,这是我们亚特兰蒂斯的高贵骑士所特有的美德。”

“穆图的确‘暂时性的’没有掌握你们大巫的内在力量,但是,能够让他的肉体强化到你们的九鼎大巫的水准,难道这不是一个奇迹么?”安道尔兴奋的大声嚷嚷道:“让穆图拥有了和你们九鼎大巫相当的肉体!这是一个奇迹!想想看,现在我们能创造出一个穆图,以后就能有千千万万个无数的穆图冒出来!”

白蟰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安道尔,你别忘了。没有我提供的足够的大巫血液,你们根本无法将这家伙提升到这种程度!”

安道尔耸耸肩膀,刚要说点什么,赤椋已经愤怒欲狂的咆哮起来:“白蟰,你这个贱货!你把我们巫族的血给了这些该死的海人?你忘记了海人和我们是死敌么?你居然敢这样做?”

白蟰冷冷一笑,桀骜的看着客房的天花板,没吭声。

安道尔轻轻的笑着,低声说道:“唔,您说得有道理,我们曾经和你们是敌人。但是现在,我同样是大夏的忠诚臣子。而很不幸的就是,公主殿下她,她最最亲爱的弟弟,是被某人命令某人杀死的。同时杀死的,还有另外两位大夏王族的成员!”

“白蟰,你疯了!”赤椋愤怒的挣扎着,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膨胀起来,但是一道道寒气很快渗入那些恢复活力的肌肉,将他的身体再次的冻结禁锢。赤椋只能无奈的咆哮着,大声呵斥道:“你想要勾结外人来夺取王位么?你简直疯了!你不可能登上王位的!大夏,从来没有让女人做大王的道理。你,你……”

赤椋无法想想白蟰的脑袋里到底在转悠着一些多么可怕的念头。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这个女人肯定是疯的。就看她离开巫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刺杀夏颉,就知道她一定是疯的。

这样的一个女疯子,和安道尔他们这群海人勾结在了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么?

赤椋突然嘟起嘴巴,耗尽残存的全部力量,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哨声――这是他召唤自己的坐骑,神兽雨工的哨声。

神兽雨工,天下速度最快的神兽,拥有雷霆神力的神兽,若是它能赶到,赤椋也许就有机会将白蟰的阴谋散播出去。

安道尔的面色一沉,他们几乎同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那密集有如亿万道天雷同时滚过的嘹亮蹄声――雨工正在急速赶赴这里。

白蟰怒斥道:“不知道死活!你给你本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白蟰冷笑,右掌挥出,重重的轰在了赤椋的胸口上。血光闪动,赤椋的上半身几乎被那一掌拍成粉碎,无数的血沫肉酱喷出,将赤椋身后的一堵墙壁整个炸碎。赤椋的几个本家兄弟衣衫不整的从那隔壁的软榻上跳了起来,惊骇欲绝的嚎叫道:“赤椋大兄!你们干什么?”

随手一把抓过赤椋气绝后从他体内冒出的夏帝太康弓,白蟰怒斥道:“这里的所有人,杀了!”

大袖卷过,白蟰带了安道尔和穆图等人就走,一干面色阴沉的大巫同时冷喝一声,身上冒出浓浓的白色寒气,朝赤椋那些措手不及却又刚刚欢娱过度体力消耗极大的本家兄弟杀气。

一道雷光自远处射来,雨工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长啸,愤怒的挺起头上尖角,朝那些正在放手杀戮的大巫顶了过去。

亿万道水缸粗的雷霆自天空落下,将这一片街区化为乌有……

几个街区外,刚刚和那黑影分手的夏颉突然抬起头来,震骇万分的发出一声让整个安邑城为之震颤的怒吼:“赤椋兄弟~~~”

电光刺目,大片大片的房屋在雨工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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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变

大夏王宫,‘地神殿’。在不是大朝会的日子里,若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一般夏王都会在这里召集臣子商议国策。

今日的地神殿内,气氛极其压抑,两团风暴正在酝酿,而风暴的风眼,则来自于履癸和夏颉。

在王座前急速往来行走,一丝丝雷光射出数十丈远,雷光汇聚成一团蠕动的漩涡,引来大片水汽在殿内结成了乌云的,是履癸。他疯狂的咆哮着,大声的咒骂着,指天划地的朝跪在下面的几个重臣大声诅咒着,问候着他们的家人。暴怒中的履癸,是一团狂暴的飓风,他身外奔涌的雷光乌云,似乎要撕碎身边的一切。时不时有细细的雷光呼啸而出,击打在那几个臣子的面前,将地砖击成粉碎。

夏颉则是阴沉着脸蛋,双手抱在胸前,盘膝坐在殿门附近的一根柱子前。他腰肢挺得笔直,后脑勺用一个恒定的频率撞击着身后的石柱,大殿就随着他的撞击慢慢的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同样一脸阴沉的白则蹲在夏颉的身边,一对青红色的眸子带着点貔貅特有的凶残,时不时的掠过那几名重臣那丰满挺拔的臀部,一对爪子上利爪吞吐,发出丝丝寒光。

履癸有愤怒的理由,他自以为已经圆满的调解了夏颉和相柳家之间的矛盾,夏颉更是很卖面子的免去了相柳柔那巨大的赌账。在履癸看来,这是他的王权得到了某种稳固的象征――因为夏颉身后那些强大的靠山,夏颉对履癸的恭敬态度就代表了某些人对他履癸的态度。毫无疑问,这些人通过夏颉表示出来的对履癸的尊重和友善,对履癸极其重要。

但是,就是一个刚刚向履癸表示了恭顺和尊敬,给足了履癸所代表的王权所需的面子,在履癸的公证下发誓和相柳柔和解的夏颉,他手下最重要的副官赤椋被人在安邑城击杀!这不啻是在履癸的脸上吐了几口浓痰,然后重重的踏上了几脚。

“给本王搜!抓!杀!”履癸愤怒的举起了双臂,十指好似发癫的泼妇一样剧烈的哆嗦着,好似要扑下去撕扯那几个倒霉的臣子。“哪怕杀错一千、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是谁杀了赤椋!给本王抓他出来!这是对本王的藐视,这是对本王权威的藐视,这是对本王的挑衅!”

同样阴沉着脸蛋坐在王座边一张石案上的刑天厄愤怒的跺了跺地面,怒声道:“赤椋刚刚进入那一万人的名册,乃是被选定要在最近百年内飞升的精英!这是前日在祭典上宣布的事情。有人居然敢杀了赤椋,这事情,是对大王还有巫殿的挑衅!”

履癸猛的停了下来,白净的脸上几乎能挤出墨汁来。他沉沉的说道:“辅公说得没错。赤椋被挑选进了那一万人的名册。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是对我大夏王权和巫教大权的挑衅,这幕后的主使人,一定要清查出来。关龙逢,全城大索,凡是可疑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问。”

一直坐在殿门附近的夏颉阴恻恻的补充了一句:“安邑令大人若是在三个时辰内还无法找出凶手,那么,我自己干!”

关龙逢双目圆睁,猛的跳起来指着夏颉怒声喝道:“猛天候,你心中还有王法么?”

‘啊~~~呸!’,一口浓痰吐出了老远,那带着啸声的痰块将一块地砖砸成粉碎,夏颉怒笑道:“王法?老子的副官被人宰了,关龙逢你他娘的问老子王法?”

狠狠的一拳虚空击出,拳风震得地神殿一阵颤抖,夏颉跳起身来,阴郁的扫了一眼暴怒欲狂的关龙逢一眼,冷笑道:“关龙逢……若是你抓不住刺杀赤椋的人,那么,老子自己亲手来干。”食指狠狠的朝关龙逢点了几下,夏颉转身就要离开地神殿。

关龙逢哼了一声,怒声喝道:“夏颉!你就这么走了么?你的副官被杀,本令一定要找出凶手!可是赤椋的坐骑毁了半条大街,杀死无辜百姓数万人,这笔账,本令还要和你夏颉好好的算一算!”

回过头去,夏颉用看怪物的眼神瞥了一眼关龙逢,不阴不阳的说道:“哦?好啊?那头雨工,已经逃回云梦大泽去了吧?你可以派人去那南方的山林中找它,我绝对不会妨碍你安邑令办案的。”

冷冷的笑了几声,夏颉大步走了出去,嘴里狂叫道:“来人,调动人马,把中天候的府邸给我围起来!去巫山,请旒歆过来!”

“大胆!你敢私自调兵包围天候府邸?”关龙逢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在他看来,夏颉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肆意的践踏大夏的法令。尤其让他无法忍受的就是,夏颉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居然就调兵包围易昊的府邸,这,这,这简直就是胡为!

但是,履癸默许了夏颉的命令,殿内其他几个臣子也没一个人吭声,关龙逢饶是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匆匆出宫,带人去查探案情。

不过,安邑令下属的那些官员,显然无法抓出那些杀死了赤椋以及他数十个族人兄弟的凶手。下手的人实力比这些侦缉的巫强太多,一切的痕迹和气息都被巫诀抹去,更有巫法神通将案发现场附近的所有可能泄漏他们动静的鬼魂亡灵等存在绞碎,他们哪里能找出丝毫的证据?

神情阴郁的夏颉一直跟着关龙逢。关龙逢领了大队人马在安邑城内乱窜,不管他跑到哪里,夏颉总会出现在他附近的屋顶、屋檐上,用那阴寒冰冷让人不快的眼神盯着他。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关龙逢的身上渐渐的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夏颉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越来越重,那些没有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的安邑令大小官员,一个个身体哆嗦着,甚至有人连路都走不动了。

天,亮了,夏颉给关龙逢的三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去。

青袍飘逸的旒歆领了大队大巫涌进了安邑城。

天空,数十艘末日堡垒新造的重型战舰缓缓降低,无数隐巫殿的大巫从那战舰内冲了出来。

得到消息的刑天大风兄弟几个领了大批军队从四个方向的城门冲进了安邑城,这些隶属于大夏军部,属于刑天家控制的精锐战士,这些自战场上百战余生的精悍勇士和黎巫殿、隐巫殿的大巫们汇合,有如洪潮,扑向了中天候易昊在安邑城内的府邸。

关龙逢神色黯淡的站在路口,看着大队大队的人涌向中天候的府邸,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肩头突然一重,夏颉从他身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诚恳的对他说道:“关龙逢。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但是,我夏颉,很佩服你。”前世,关于大夏不多的一点儿记载中,关龙逢是风雨飘摇的大夏朝最后的忠臣,不多的几个为了劝谏履癸而被杀死的大臣。

用力的握了握关龙逢的肩膀,输出一股柔和的氤氲紫气封印了关龙逢的所有脉络精穴,夏颉冷冰冰的说道:“故而,上次在西坊的事情,我真的不怪你。杀死你安邑令下属将领的人,的确和我夏颉有关。哪怕你是被人利用了来找我夏颉麻烦的,但是,我不怪你。”

“但是!”语锋一转,夏颉冷笑道:“你关龙逢坚持的是大夏的法令,而我夏颉坚持的,是我的兄弟。”

“我夏颉赤身裸体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唯一拥有的,是我的族人和我的兄弟。我的族人已经被东夷人杀死,那么,若是我不能保护我的兄弟,那我夏颉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随手抓起浑身僵硬的关龙逢,将他丢给了几个安邑令的官员,夏颉仰天长笑道:“我的兄弟,那是我的血,我的魂,我的命。我夏颉在大夏,除了兄弟,还有什么?”

夏颉融入了那些急速奔走的军士中,他汇合了旒歆、刑天大风,领着这些人,冲到了易昊的府门口。

大手挥出,数十道黄色的土气呼啸而出,将中天候府的围墙催成粉碎,夏颉狂啸道:“易昊,给我滚出来!”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好似被兽群践踏了数百遭,怎么看怎么可怜的易昊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他歪着脑嗲,板着脸,有如便秘般叫道:“夏颉,我知道你的人被杀了。不过,我用我祖先的灵魂发誓,我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事情,和我无关。”

夏颉阴沉着脸,用力的抚摸着白身上刺手的皮毛,压低了声音吼道:“不管是不是你。老子很生气,想找个泻火的。”

右手一挥,夏颉咆哮道:“给老子拆了他家的房子,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拆了。”

旒歆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地下突然响起了沉闷的轰鸣声,数百根水缸粗的紫色树藤呼啸着穿破了地面,瞬息间的功夫将中天候府的所有房子绞成了粉碎。无数细细的树藤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大网,易昊的所有属下都被大网牢牢的控住,丝毫动弹不得。

刑天大风阴沉着脸蛋,操着一柄大斧头,带着一干兄弟冲进了藤网,用斧子狠狠的敲碎了易昊那些属下的四肢关节。一时间骨头的炸裂声,肌肉被暴力砸断的‘噗噗’声,受不住疼的惨叫声,让易昊的脸色一阵阵的发白,哆嗦着发出了愤怒的指控:“夏颉,今天的事情,我和你没完!你,你,你敢乱闯天候府邸,你,你要倒霉的!”

刑天大风突然挥出了一拳,易昊被拳风轰出百多丈,又被刑天磐接住。刑天磐一脚踢在了易昊的身上,将他踹飞了老远。

易昊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夏颉,你敢叫人打我?你,你,你简直疯了!”

中天候府的废墟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易昊招揽的胡羯刀客殳推开砸在他头上的几根石梁,大叫大嚷着冲了出来。他手提一柄新打造的锯齿飞镰刀,遥空一刀劈向了夏颉的脖子。殳大声咆哮道:“易昊,加钱!你这次得罪了谁?太强啦,这些树藤可不好对付!加钱!”

‘吱吱’一声尖叫,白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有丈许高下,身体轻纵,已经化为一道白光,飞速扑向了殳。白在空中就连续挥出了数百拳,一道道白光轰在了那柄大刀上,硬生生的凭借着坚固的身躯将那大刀砸成了粉碎。好似出膛的炮弹,白团身扑进了殳的怀里,将殳撞了一个趔趄,随后一人一兽,两个都是力大无比的主儿,翻滚着相互搂抱着在地上厮打起来。

殳的实力极强,在力量上占了一定的优势;白的身躯坚固无比,加上自身鳞甲被黎巫殿的秘诀巫药一次次的祭炼,简直比那龙皮还要坚固了许多,殳再怎么掐住白的脖子,轰击白的要害,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损害。

两人撕扯翻滚间,白突然一口吐沫吐在了殳的脸上,看似清澈的口水沾上了殳的身体,立刻变成了古怪的碧绿色。一道青烟自殳的面门冒起,殳脸上的皮肉瞬间被腐蚀得一塌糊涂。殳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他一脚踢飞了白,跳起来就跑:“亏本了,老本都折了,加钱……不,加钱我都不干啦!太要命了,要命的亏本生意作不得!加钱我都不要啦。”

眼睛被白的口水溅到,殳已经无法用眼睛看路。他只能本能的找准了一个方向狂奔,想要逃出包围。

不过,中天候府四周的军队过于密集,数条大街都被堵得满满的。白喷出的口水毒性极烈,殳刚刚冲开两队士兵的阻拦,毒气已经攻上心脉,几个如狼似虎的刑天家铁卫扑上,将他打翻在地,用蛟索绑了起来。

一根根细细的青色嫩苗从易昊的身上冒了出来,旒歆出手,易昊体内的巫力被强行转化为木属性的元气,无数细小的嫩芽在他体内钻动,以他的巫力为肥料,蓬勃的生长着。易昊只觉身体内空荡荡的,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好似一堆儿皮肉口袋般软在了地上。

夏颉走到了易昊身前,劈手夺过刑天大风手上的大斧,狠狠的一斧劈在了易昊的膝盖上。‘当啷’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易昊的腿骨被劈开,无数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的青色嫩芽飞快的自那裂口冒了出来,易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拼命的用头撞击着地面,大声嚎叫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的人!你找我的麻烦作甚?”

手起斧落,易昊的腿骨和手骨被砸得稀烂,眼看那些伤口上冒出了无数的青嫩绿芽,易昊好似一块肥沃的土壤,浑身都长出了毛茸茸的嫩苗。夏颉随手拔出了几根嫩苗,这些不断蠕动的嫩苗顺势带起了几根易昊的肉丝,疼得易昊再次的惨呼起来。

阴阴的瞪了易昊一眼,夏颉沉沉的说道:“谁知道和你有关无关?赤椋死了,总要有人给他偿命。易昊,你认为呢?”

大斧压在了易昊的脖子上,夏颉冷声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一件事情,大巫做事,强者有理,其他的都是废话。”

刑天大风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夏颉兄弟说得极是。测试真鼎位之后,大王已经下令严禁大巫们相互袭击,居然有人杀了赤椋。他们能这样做,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区区一失势的中天候,杀了就杀了罢!”

手腕略微一沉,斧刃将易昊的脖子劈开了一条缝隙,又是一大片的嫩芽从那破口处冒了出来。易昊只觉伤口处又疼又麻,同时也被吓得够呛,他惊骇的吼道:“不要动手!听我说,听我说!”

斧刃轻轻的提起了一点儿,夏颉阴笑道:“说!”

易昊吞了口吐沫,牙齿咀嚼了几下,将食管里冒出来的几根嫩芽嚼碎了吞进了肚子里,这才骇然苦笑道:“夏颉,你在安邑城有多少仇人?相柳家和你已经被大王调解开了,自然是不会再背后下手了。”他急忙说道:“我易昊就算和你有点仇怨,却也不至于傻到去杀你的副将赤椋。我也没那个能力杀了如今的赤椋,还不被人发现啊?”

顿了顿,易昊阴沉沉的说道:“安邑城内,只有一个疯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付你,白蟰,一定是白蟰,只有她才会这样做。”

“证据。”夏颉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易昊急得额头上冷汗一层层的冒了出来,汗水顺着他的皮肤淌下,汗水所过之处,一片绿茵茵的极小的嫩芽也在他皮肤上冒了出来。易昊气极败坏的嚎叫道:www。101du。net沸腾文学“我现在上哪里去给你找证据?总之,是白蟰那个女疯子不会错的。她上次才来我这里,拉我一起对付你哩!那殳,也是她的人从胡羯聘请回来的,只是从我这里领工钱!”

他叫道:“你自己想想看,你背后有隐巫尊和黎巫尊撑腰,又有刑天家做靠山,安邑城里有多少人有那个胆量杀你的人?”

易昊的言下之意就是,除了白蟰这个同样有着巫殿作为背景,而且似乎背景很是不弱的大夏公主,有谁敢出杀手对付夏颉的人?白蟰是唯一符合这些条件的,也是唯一有正当的理由对夏颉身边的人下手的。

夏颉眸中寒光闪烁,阴沉无比的对易昊说道:“这些话,你可敢去大王面前分说?”

易昊哑然。在这里说,和在履癸面前说,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但是看眼前这模样,若是自己不答允,怕是这一关就过不去啊?

易昊眼珠子乱转,汗水将衣服弄得湿漉漉的,一缕缕头发粘在身上,无比的狼狈。他有点愤怒的瞪夏颉一眼,又有点幽怨的偷瞥一眼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旒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时候,易昊甚至都幻想,若是自己有天神一般的力量,他一定会杀了夏颉,然后将旒歆搂在怀中好好的亲昵爱抚。

假如,他有那样的力量。

斧刃再一次压在了易昊的脖子上。夏颉冷冰冰的说道:“看样子,你是不愿意去给我作证的了?”

易昊差点没哭出来,他怎么去给夏颉作证啊?要他发下血誓说杀了赤椋的人是白蟰么?那他岂不是自己找死?他也不知道是否到底是白蟰干下的这事情,虽然他敢猜测有大半的可能性是白蟰,但是他不能肯定这件事情啊?

大颗大颗的冷汗冒了出来,粘在那一片片自皮肤下长出的细小嫩芽上,有如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易昊想要哭,但是却哭不出来,夏颉的大斧头还按在他的脖子上呢。他想要叫救命,但是,既然刑天家的军队都进城了,而城卫军也好、王宫的禁军也罢,居然没有一个冒头的,可想而知,履癸已经默许了夏颉的行动。

易昊觉得委屈,他想要放声大哭。夏颉不过是一个新发迹的天候而已,而他易昊呢?中天候,可是大禹祖王建立大夏时就分封的世袭爵位,何曾想过,中天候这一脉,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但是情势逼人,若是自己不去履癸面前‘诬告’白蟰,怕是自己今天就要被砍下脑袋。传说中的幽巫和化巫两大巫尊可以用灵魂之体自由来往人间幽冥,但是他易昊没有这本事啊?脑袋掉了,也就死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美人,可都和他易昊没有任何关系了。

再次不舍的看了一眼旒歆,旒歆正在吹出一个口水泡泡。那淡青色的口水泡泡飘了出来,慢慢的飘出了几丈远,轰在了一间倒塌的房屋那粗大的石梁上,将那石梁炸成了粉碎。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暴力威胁。

一时间,易昊觉得心如朽木,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希望。他自认和旒歆青梅竹马,一同在巫殿长大,但是,夏颉这个蛮子……

难道如今的女人,都喜欢这种野蛮的,臭烘烘的蛮人么?

长吸了一口气,在那一时间,易昊忘记了自己父亲被夏颉带人杀死的事实,忘记了自己喜爱的旒歆投入了夏颉怀抱的事实,他决定,男子汉大丈夫,忍一时之辱,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颤巍巍的张开嘴,大声说道:“去,我去见大王!白蟰拉拢了许多人要计算你,这件事情,我可以替你作证!但是,赤椋将军的事情么……”

易昊有点可怜巴巴的看着夏颉,誓言是不能胡乱发的,若是他发誓说一定是白蟰干掉了赤椋,易昊是不想被誓言反噬的。

夏颉很理解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大王面前,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成了。”

一旁刑天玄蛭阴寒无比的讥嘲道:“早知要屈从,方才何必硬顶着做好汉?平白吃了这么多苦头啊!”

一番冷嘲热讽让易昊差点没吐出血来,他想要咒骂刑天玄蛭,却被刑天玄蛭挥出一股刺骨的寒气,将他的嘴巴封得结结实实。

刑天大风提起易昊扛在肩膀上,沉声说道:“夏颉,我们真要和白蟰对上么?”

夏颉阴沉着脸蛋没吭声。刑天鳌龙很激愤得叫道:“若真是白蟰杀了赤椋,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刑天荒虎阴恻恻的说道:“一个公主,就真的杀不得么?”

兄弟几人正在计议,中天候府外的军队突然左右分开,一名宫廷内侍领了十几名巫卫飘然而来,带来了履癸的口令:白蟰已经找出了刺杀赤椋的凶手,着夏颉等人进宫商议如何处置此人。

刑天玄蛭手一抖,苦笑道:“罢了,我们出手,还是慢了。”

夏颉的脸,一时间黑得能刮下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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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6 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九章 高科技与巫术的结晶

狂风自众人头顶压下,刚刚走到王宫门口的夏颉急忙偏过头去。

两头通体漆黑,体格巨大无比壮硕的双翼飞龙缓缓的自空中落下。它们的巨翅用力的拍打着,长满了指头长短尖锐利齿的大嘴时不时的张开,发出几声低沉的咆哮,一缕缕烟气从它们嘴里冒出,那等凶狠的煞气,让夏颉他们这几个久经战场考验的战士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一身戎装的刑天十三领着刑天虐、刑天破自飞龙背上跳下,飞龙背上的两名翔龙军战士右手握拳,用力的在胸口拍了一拳,随后一声呼喝,两头巨龙原地飞起,在王宫上空盘旋了几圈,急速朝城外飞去。

刑天大风迎向了刑天虐,躬身喝道:“爹。”

刑天玄蛭则是走向了刑天破,温文儒雅的和声呼喊道:“父亲。”

夏颉双手抱拳行礼道:“夏颉见过御龙军尉、翔龙军尉。”

御龙军尉刑天虐,刑天大风之父;翔龙军尉刑天破,刑天玄蛭之父。两人面沉如水,朝夏颉用力的点头示意,随后同时大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身披火红色铠甲,背后扛着刑天盾的刑天十三怪声怪气的说道:“好啦,我们刚刚收到风声,昨儿晚上,赤椋娃娃被人干掉了?家主叫我们过来,给你们几个娃娃撑腰哩。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刑天十三眯着眼睛朝王宫大门口的那些护卫怪笑了几声,那些护卫本能的退后了几步,一个个扭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每一个人愿意和刑天十三对上的。刑天十三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笑道:“家主毕竟身份放在那里,身为辅公,不好在大王面前吵嚷。嘿嘿,可是我嘛……”

晃了晃脖子,扭动了一下腰肢,浑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的‘噼啪’声,刑天十三拉过夏颉,和他勾肩搭背的走进了王宫。经过大门的时候,不知道他看某个护卫怎么不顺眼,突然飞起一脚将那护卫踢飞了老远。那可怜的护卫‘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叹息了一声,刑天十三突然说道:“不过,夏颉,我们给你撑腰,也是有限度的。如今这关头,可不能胡乱动起来啊。”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颉,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夏颉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声的和夏颉说了几句。夏颉的面色立刻变了,眼里掩饰不住的怒火冒了出来,他愤怒的踏了一下地,一股黄色的土气轰鸣而起,狠狠的将方才那护卫又打飞了数百丈。

旒歆耸了耸肩膀,轻飘飘的跟在夏颉的身后,一行人在刚才传令的内侍带领下,朝宫内行去。没人看那倒霉的护卫一眼。

王宫内,一处夏颉从没到过的园林。

园林规模不大,也就是两三片树林,三五条小溪的规模,但是园林正中的那个小湖泊很是俊秀,瓦蓝的湖水上一缕缕白色的灵气在飘荡,湖底铺着无数拳头大小的极品美女,几头头顶带角的大鱼懒洋洋的卧在湖底,懒散的吞吐着道道灵气。

数十名宫女手捧着玉盘,正流水般送上美酒、鲜果和各种佳肴。

履癸躺在湖边的一个草团上,小腹凸起的刑天华蓥满脸是笑的坐在他身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履癸的长发。履癸则是探出手去,不断的摸索着刑天华蓥的小腹,两人硬是表现出了一派夫妻美满、家庭幸福的完美景象。

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的青月手持一根玉箫,好似自地狱逃出的幽魂般浑身冷气森森的坐在湖对面的一根树桩上,眯着眼睛看着刑天华蓥。她的手掌轻轻的哆嗦着,玉箫时不时的划过空气,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盛装打扮的白蟰静静的坐在履癸身边的玉板上,湖面上升起的一缕缕灵气缠绕在她身边,也分不清到底那些灵气到底是从湖里冒出来的,还是自她体内渗出去的。她被白纱蒙住的面孔,益发显得蒙蒙胧胧的。她盘膝坐在于半晌,双膝上放着一个玉盘,玉盘里呈金字塔状堆着四个人头,看那头颈处血淋淋的精壮,分明是刚刚砍下不久。

而同样身穿海人盛大典礼上才会出现的礼服,显得格外华贵大气的安道尔,则是悠闲的在湖边走来走去,一对色迷迷的眼睛,不断的瞥向那些宫女丰满的乳房和大腿。他的损友托尔,则是干脆的混在了宫女群中,偷偷摸摸的用手指占着那些宫女的便宜,时不时的引起三五声娇嗔的呵斥,引得履癸不断的‘呵呵’大笑。

夏颉一行人走了进来。

白蟰的身体突然绷紧,她怨毒的扫了一眼跟在夏颉身后的旒歆,飞快的闭上了眼睛,唯恐自己那不善的目光会被旒歆发现。

刑天十三吊儿郎当的晃到了履癸面前,很是不正经的仰天狂笑道:“大王,看起来你和华蓥,很是美满嘛。”

履癸笑吟吟的直起了身体,拱手道:“十三爷爷,请坐罢。”

履癸算是给足了刑天十三的面子,以大王之尊却按照刑天华蓥的辈份称呼刑天十三,已经把自己摆在了极低的位置上了。

刑天十三大咧咧的坐在了一名宫女捧来的玉板上,笑嘻嘻的指着白蟰膝盖上搁着的玉盘,笑问道:“这些人,不会就是昨夜杀了赤椋那娃娃的人罢?啧啧,人头在这里了,夏帝太康弓呢?太康弓呢?那可是倾大夏之力打造的神器,不会不见了罢?”

白蟰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昨夜白蟰在城外碰到这一干人,见他们神情慌乱,故知其中有古怪,出手斩杀了他们。”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大步走去的夏颉,冷淡的说道:“白蟰也见他们手上有人拿着一张长弓,只是,没想到那是太康弓罢了。”

夏颉站在白蟰身前,问道:“就四个人么?”

白蟰嘴角挑了起来,淡淡的笑道:“其他人,跑了。太康弓,也被带走了。可惜了,若是知道那是太康弓,我会尽力先杀那人的。”

身上肌肉突然膨胀开,上身的衣物被膨胀的肌肉炸成了粉碎,雄壮无比的肌肉袒露出来,夏颉很不客气,极其失礼的一脚踏在了白蟰所坐的玉板上,双手死死的扣住了白蟰的肩膀,狞笑道:“哦?真这么巧?赤椋被杀,我就在附近,等我赶去,刺客已经全部不见了。偏偏你能碰到这些人?”

白蟰冷冷的看着夏颉,冷冷的说道:“大胆!你敢对本公主无礼?”

履癸眯起了眼睛,装作没看到夏颉这异常无礼的动作,因为刑天华蓥正不怀好意的用拳头轻轻的磕碰自己的小腹。履癸脸上肌肉哆嗦了几下,随手握住了华蓥的手。

夏颉十指猛的用力,指尖几乎陷进了白蟰的体内。他阴沉的盯着白蟰,冷酷的说道:“公主?公主是什么东西?老子连王子都杀了三个,再杀一个公主,算什么大不了的?”

履癸突然咳嗽起来,用力的咳嗽着。

刑天十三吹起了口哨,他翘着二郎腿,有意无意的将背后的刑天盾抓在了手中,手指轻轻的弹动着盾牌,发出一声声荡人心魂的轻鸣。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兄弟几个大步走了上来,团团围住了白蟰。

刑天虐、刑天破背着双手,两个血腥满手的屠夫般的人物,却装出了一副儒雅文人的德行,站在湖边朝湖底的几条大鱼比比划划的,低声商量着这些鱼是清炖的好吃呢还是用来烤了更鲜美一点。

白蟰面色惨变,她惨笑道:“果然,是你杀了舙?”

夏颉狞笑道:“是我杀了他们三个,我敢说是我杀的,你呢?”

白蟰死死的盯着夏颉看了半天,突然闭上了眼睛。她幽幽的叹息道:“罢了,人都死了,还追究这些干什么呢?猛天候,我说,赤椋不是我杀死的。”她眼角挑起,被白纱掩盖变得有点朦胧的脸上露出一极其甜美的笑容,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在夏季的脸上,悠然的说道:“赤椋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呢?”

一缕凉风射出,白蟰右手五指被白色的水波覆盖,笔直的刺向了夏颉的心口。她轻声呵斥道:“我替猛天候杀了仇人,猛天候怎能如此无礼?”

‘波’,白蟰右手上的水波突然炸开,同时炸裂的还有她的手掌。她白净细嫩的小手上,皮肉被炸飞起来,露出下面白生生的骨头,大股的鲜血喷出,瞬间沾湿了夏颉的半条裤子

旒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夏颉身边,见到白蟰出手袭击夏颉,她立刻一指迎了上去。白蟰输得毫无悬念,在真鼎位达到了九鼎的旒歆面前,白蟰根本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一旁的履癸咳嗽了一声,指着玉盘上的四个人头淡淡的说道:“好啦,猛天候,凶手已经伏诛,你也不用为难白蟰了。赤椋是你的副将,本王也知道你和他的友情深厚。这样吧,本王给赤椋的本家一块族地,这事情,就这么算了罢?”

夏颉慢慢的松开了扣在白蟰肩膀上的手指,默不作声的退后了一步。

刑天十三在一旁怪声怪气的说道:“这次是赤椋,下次会是谁?大王,我们刑天家对大王可是忠心耿耿,可不能总是稀里糊涂的死人啊?”

刑天十三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很是无奈的说道:“大王啊,家主说了,说最近大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呢,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这个,家主可就没说明白了。只是,在这样重要的关头,若是我刑天家时不时的死几个族人或者属族的子弟,我们面上不好看啊?”

摆出一副惫懒的模样,刑天十三近乎威胁的说道:“家主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多操心,还请大王明白我刑天家对大王的忠心‘支持’啊!”

履癸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低声说道:“没有下次了,夏颉,白蟰,没有下次了,明白么?”

白蟰沉默良久,突然‘噗哧’一笑,随手挥出一道寒气封住了自己的右手,淡淡的说道:“大王什么意义呢?白蟰可不懂。”

夏颉则是阴沉的说道:“四个人头,不足以抵偿赤椋的性命。”

履癸看向了白蟰,用力的说道:“那么,白蟰,追杀那些刺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四个人头不够,就斩杀四千个人头赔给夏颉。你,明白?”

夏颉立刻说道:“可不要用一些胡乱的人头来糊弄我。”

旒歆在一旁淡淡的说道:“赤椋的修为虽然不强,但毕竟也是真鼎位测定中上榜之人。能杀得了他的,可不是那些鼎位都没有的人哦?”

旒歆带着一点恶意的朝白蟰笑着,旒歆很气愤,刚才白蟰居然敢对着夏颉的脸吹气,难道她想要调戏夏颉么?这个不知道羞耻的女人!

所以旒歆毫不犹豫就给白蟰下了一个套子,一个让白蟰手上的实力会受到极大折损的套子。若是青鸧他们几个黎巫殿的老祭巫见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的欣慰的――旒歆,那个不谙世事的旒歆,开始学会坑害人了,她距离成为合格的黎巫殿主,又前进了一大步啊!这可都是夏颉的功劳。

白蟰死死的咬了咬牙,她低着头沉声说道:“自然,我会将那些刺客都找出来的。”

白蟰的语气极其的沉闷,充满了阴郁的怒火。但是没人看清她的白纱下,她的嘴角已经按捺不住的挑了起来。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啊,白蟰简直太佩服自己了。

三言两语之间,众人对赤椋的事情达成了妥协的处理意见,各方都退后了一步。

夏颉虽然心中不满,不满赤椋的一条性命就此丢失,但是,刑天十三对他说的那些东西,让他明白,现在不是挑起是非的时机。白蟰,只能放她一放了,不过,以后有得是机会对付她,不是么?

等得多宝道人他们将神女湖封地内的道场理顺了,他们会来安邑城和夏颉汇合,到了那时候,嘿嘿!

履癸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牵扯,因为很可能牵扯出一些让大家都不痛快的事情来,比如说,如果夏颉说出指使他杀死三个王子的是履癸,岂不是让他和白蟰之间无法转圈了么?哪怕白蟰知道履癸是实际上的主使人,只要话没有捅破,双方总还是能维持如今的和平局面的。

故而,履癸看夏颉退后到了刑天十三的身边,他立刻鼓掌叫道:“很好,追究刺客的事情交给白蟰。恭天候,你过来。”

正在一棵大树后奋力的揉捏一名宫女那细嫩却弹性极大的臀部的安道尔闻声急忙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有点凌乱的衣衫,雍容的给履癸行了大礼,随后微微的朝夏颉等人鞠躬示意,手指一弹,却是挥出了一根手绢,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的两点胭脂。

履癸愤怒的瞪了一眼安道尔,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恭天候……好兴致啊……那宫女,就赏赐给天候罢。”

安道尔耸耸肩膀,淡淡的说道:“哦,尊贵的,睿智的,伟大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王啊,您误会我了。我欣赏鲜花,但是并不需要将花盆带回家里,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还是来谈谈正经事罢。”

冷哼一声,对于这个敢在自己王宫内挖自己墙角的大胆海人,履癸只能是愤愤的说道:“很好,你给刑天军尉他们解释一下罢。”履癸朝刑天十三他们指了指,在场的刑天家人,就有五个是军尉的身份,履癸不由得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安道尔点了点头,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领巾,微笑着说道:“事情很简单,在猛天候夏颉大人奉命离开中部领,来安邑城报到期间,我带领中部领的人,对撒拿旦•奥古斯都以及该隐等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剿活动。我们缴获了一些他们的绝密资料,有很大效用的资料。”

夏颉本能的问道:“什么方面的资料?若是将大巫们改造成那些怪物的,也就不用说了。”

安道尔耸耸肩膀,淡淡的说道:“哦,猛天候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当然,那样的资料也有,但是,更宝贵的是――如何利用我们亚特兰蒂斯的技术,结合大夏的巫术,在短时间内提升大巫们身体机能的方法。”

弹了一下手指,安道尔微笑道:“夏颉,还有刑天家的几位大人,你们都认识我们的神殿护卫的首领穆图。”

安道尔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很得意的,他在原地走动了几步,笑吟吟的说道:“按照那些资料上的方法,我利用来自于大巫们身上的血液,让穆图的肉体实力达到了,可以和所谓的九鼎大巫的肉体相抗衡的程度。”

他优雅的朝履癸轻轻的鞠躬,笑道:“想想看吧,穆图的生理机能根本无法和大巫们相比,若是实验对象变成大巫,将一名高鼎位的大巫进行这样的改造,将会达成什么样的奇迹呢?”

安道尔笑吟吟的说道:“其实,大巫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强悍,无非是能量对肉体的改造。当我们能有有充足的大巫血液和身体进行试验后,这里面的奥秘,已经不是奥秘了。虽然对于巫力的研究还在进行,但是仅仅是肉体的提升……想想看罢,假如大夏能够有一百万名拥有九鼎大巫肉身的战士!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呀?”

安道尔轻声的诱惑道:“尤其是,如果你们能够提供一些来自于所谓的天神的身体组织,也许,一百万名拥有天神那样强悍身躯的战士,将会横行于这个世界?”安道尔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好似诱人自杀的恶鬼一般,幽幽的述说着亚特兰蒂斯的高科技和大夏的巫术结合起来,将会起到多么神妙的作用。

夏颉倒抽了一口凉气。

旒歆、刑天十三等人,却同时笑了起来。

履癸更是兴奋的叫道:“如此一来,那计划,就可以更快的实施了。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肉体,积蓄巫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得到了履癸的称赞,安道尔高兴的笑着,不断的朝众人鞠躬行礼。履癸和刑天十三的大笑声融在一起,就连托尔在树林里奸淫两名宫女的喘息声,都被覆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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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天蜈拦路(上)

“该死的地方。”

夏颉一脚踏在沙地上,柔软的沙地好似吸奶的婴孩小嘴,将他腰肢以下的身躯立刻吞了进去。愤然咒骂了几声,巫力鼓动,让这一片流沙地变成了坚硬的石块,夏颉身体扭动了几下,震碎了周围的岩块,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正好大风卷来了几块中空的石头,‘啪啪’打在了他的头上,迸出了大片的火星,石块被弹出了老远。

骑在犼身上的刑天大风有点无精打采的哼哼道:“夏颉,你也去玄武的背上罢,这路,太难走了。”

路,这里有路么?夏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片该死的地方。

到处都是黑蒙蒙的沙地,大小不一造型古怪的石头胡乱的堆砌在地上,没有一根草,没有一棵树,自然也看不到一点儿水的痕迹。偶尔会有一些外表斑驳的石柱自地面凸起,这些最高快有千丈的石柱胡乱的伸向天空,在漆黑的大地和漆黑的天幕衬托下,好似死尸伸向天空的手臂,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大风卷起的沙石狠狠的抽打在这些石柱上,大片大片的火星在半空中溅射出,传出‘啪啪’的巨响。

摇了摇脑袋,挥手打碎几块扑面袭来的石块,夏颉跳上了玄武的背,紧跟着前方的向导,继续朝北方前进。

十天前,因为赤椋的事情,夏颉找到了刑天厄,想要动用刑天家的力量,在背后教训一下白蟰以及渐渐聚集在白蟰身边的那些人。但是,刑天厄态度鲜明的制止了夏颉的冲动。为了安抚夏颉,他向夏颉泄漏了更多的一些东西,比刑天十三说给夏颉的更多更详细。最后,为了不让夏颉留在安邑城闹出事情来,刑天厄将他连同刑天大风等人派来了这支背负了特别任务的小小的队伍。

以四大巫家的精英子弟组成,配上一些他们本家的友客、强力的属下,组成的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队伍。

夏颉熟悉的相柳柔、相柳燹、相柳暃,以及不太熟悉的申公家的申公鹏,防风家的防风野等人,都在队伍里。这次的任务一旦成功,将会立下极大的功劳,四大巫家的家主,也是为了未来的继承人,在刻意的培养他们了。

当然了,既然刑天大风他们这些继承人都在队伍中,随行的也自然都是真正的精锐。自王宫暗司的一小队精锐大巫,以及各家派出的心腹属下,使得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是极强的,人员组成也是极复杂的。比如说夏颉就带来了水元子,其他几家也带了一些拥有独特技能,却不属于人类范畴的存在――相柳家领队的,就不是相柳柔,而是一个传说由大蟒修成人身的精怪。

从肩膀上抓下白,给他抓了一会儿跳蚤,又喂了他两块肉干,夏颉站起身来,朝北方眺望着。一眼望去,还是无边无际的沙石,远处黑漆漆的天幕,和大地连成了一片,黝黑深邃,有如地狱之门。

向导,是在易昊的府上被活捉的殳。及时的得到了解药,殳的生命力又强悍无比,没两天就恢复了过来。夏颉拿着一车的钱物砸在了殳的面前,立刻让殳改换门庭成为了夏颉的属下。小分队前往北方行事,正好需要一个对胡羯的北漠无比熟悉的人,殳正好派上了用场。他自告奋勇在前方领路,来自王庭暗司的几个巫也就正好省事,舒舒服服的坐在浮空的大车上修养,懒得去队伍前方吞沙子。

看到夏颉不断的起身眺望北方,殳‘嘎嘎’大笑起来:“老板,你就放心罢,这里一路平坦,没有什么风险。再往前面走个万把里地,就是‘阴风峡’,过了那里,就是北方雪原了。唔,你们要去的地方,只要在雪原中行走十万里也就到了。”

话音刚落,一块桌面大小的青黑色巨石从一旁高高耸立的石柱顶部呼啸落下,擦着殳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这块巨石密度大得吓人,从数百丈高的地方落下,冲击力居然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数十丈深的窟窿。夏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这就是没有风险么?”唔,也许,对于大巫们是没有风险,但是对于普通人嘛……

殳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肚子,笑道:“我们胡羯人,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嘿,没什么希奇的。这算什么风险啊?每年春秋两季,北方雪原的大风吹起来,满天都是这样的石块到处乱飞乱砸,那才叫做有点看头哩。凡是不够强的,都被砸死了,留下的,都是我这样的好汉!”

用力的屈了一下手臂,殳发达的手臂肌肉强力挤压在一起,发出‘吱吱’的声响。夏颉和刑天大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自欢喜。殳这个强力打手,来得太便宜了。临行前给殳做了一个测试,这厮居然快突破真鼎位八鼎的极限,就要达到真正的九鼎大巫的水准。这么一个强者,只用了一车的钱物就买了下来,实在是便宜啊。

想必,如今白蟰正气得跳脚罢?殳可是她辛辛苦苦从胡羯部落里找了出来,丢给易昊使用的。

一直坐在玄武的脖子上,油乎乎的双手抓着烤兽腿啃得不亦乐乎的水元子突然叫嚷了一声:“小心,右面百里开外有人,杀气!”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掏出了强力的巫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没有丝毫的动静,相柳柔不由得讥嘲道:“你这不知道来路的精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百里开外有人?我们没有发现,你又怎么知道?”

水元子看都懒得看相柳柔一眼,他自顾自的啃着烤肉,叽哩咕噜的说道:“哼,这片荒漠上有水,天地间有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瞒不过我的神识哩……唔,他们在干什么?”

水元子脸上的惊愕表情刚刚冒起,数十道极亮极长的箭光已经自右方射来。刑天大风猛的挥出一面黑色的大盾,大盾上放出的黑色光芒护住了自己一干本家兄弟,嘴里大声吼道:“小心!是东夷人!操!”

箭光飞快的到了面前,刑天大风手上黑盾放出的光华被轰散了大半,嘴角也冒出了一丝血迹。其他各家的子弟也纷纷施展巫法,拦住了那些箭光,却也有人被那箭光上的冲击力打得倒飞数里,好生狼狈。

“咦?这群小杂种有了准备?”惊叹声远远的传来,随后就没有了声响。

刑天大风举着大盾,飞起在半空中大声吼道:“东夷杂碎,你们的新族长向我们大夏臣服纳贡的使节团,前几日才赶到安邑,你们敢对我们出手?”嘹亮的声音将天地间的狂风震碎,零碎的风劲裹着他的声音传出了数百里外。

“嘻嘻嘻,你是说现在坐在宝座上自称后羿的那小子?我们可不是他的子民。”

一个阴冷的声音怪声怪气的叫道:“你们这群小杂种,不老老实实的留在安邑城,偏要跑到这里来找死!你们等着瞧,除非你们运气好得每次都能提前做好预备,否则,不是你,就是我,总有人要留在这里。”

夏颉突然冷声喝道:“是汉子的,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队伍中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丝怀疑,他们这支小队伍离开安邑城,是极其秘密的事情,知道他们目的地的,除了夏颉,也就只有几个带队的大巫和刑天大风这样的直系子弟。甚至他们是往大夏的西部领地赶了几天路以后,这才掉头北向,赶到这里来的。要说有人可以在大夏的境内跟踪他们好几天而不被发现,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那古怪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嘻嘻,当我们傻的么?你们就自己猜罢!没错,有人告诉我们关于你们的消息,但是,我就不告诉你。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数十人的笑声同时传了过来,而且笑声正在不断的远去。

一名来自王庭暗司的大巫,早就拣起了一支这些东夷人所用的箭矢。夏颉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名大巫正在那箭矢上不断的刻画巫咒,念诵着古怪的咒语。此刻一听那些东夷人正在逃走,他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到了那箭矢上。一声脆响,那箭矢上射出一道细细的绿光,笔直的伸向了右方。这大巫一声狞笑,拔出一柄人骨所制的骨刀,一刀斩断了那根绿线。

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呼,一片血光炸起,就连夏颉他们在数百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很多人的惊呼声同时传来,随后就见数十道速度极快的箭光飞快的遁向了东方。夏颉他们队伍中的数十名大巫同时发出了得意的狞笑,纷纷向那施展巫法的大巫祝贺。

施法的大巫得意的笑道:“看来,是一群东夷人的小家伙。他们就连箭矢不能落在我们手中的道理都不懂,难不成东夷人的老人,都死光了?”

得意的庆祝了一番,队伍继续前进。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戒。刑天大风他们这些将本家的镇族之宝携了出来的人,走在了队伍的两侧,随时准备拦截对方的袭击。大巫们都清楚,东夷人的箭矢,在数百里的范围内,拥有比巫咒更直接、更难以防范的杀伤力。尤其他们的箭诀,可以轻松的撕开比他们强得多的巫士的身体。谁都不想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支长箭。

带着对突如其来的东夷箭手的防备,三日后,夏颉他们到了‘阴风峡’,这个从胡羯荒漠到北方雪原的通道。这里也是方圆数万里内最为偏僻的孔道。因为距离胡羯人的聚居地太远,因为这里周边的野兽过于凶猛强悍,也因为北方雪原实在不是什么修心养性安居乐业的地方,故而这里常年不见人迹,只有偶尔几个离开族群进行修炼的胡羯人,才会在这里留下足迹。

天色已晚,胡羯荒漠一旦到了夜里,就算是大巫都会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风险。曾经有高鼎位大巫在这里被吞噬掉,尸骨无存的传闻。故而为了安全,夏颉挑选了一堵悬崖前平坦的空地,让众人扎下了营寨。

白早就偷偷的溜走,吃了好几天的干肉,白已经开始厌恶那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鲜血味的食物。他蹦跳如风的顺着悬崖朝远处跑去,想要找几头倒霉的野兽打打牙祭。刑天大风的那头同样凶性未除的犼,则是兴致勃勃的跟着白跑了出去,他也馋鲜肉馋得狠了。

大堆的篝火燃了起来,几个陶土瓮架在了火堆上,大把大把的茶叶洒了进去。水元子拈动印诀,在那陶土瓮前捣了一阵鬼,就看到一缕缕晶亮的白气注入瓮内,一会儿功夫,瓮里就积满了清澈甘冽的净水,不一时茶汤的香气就飘荡了起来。

刑天鳌龙在一旁轻声发笑,低声朝几个兄弟咕哝道:“夏颉找到的这个帮手不错。日后我们大军行军,到了哪里都不用担心水源了。”

刑天家的兄弟几个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哪怕大巫有开天辟地之能,但是想要在胡羯荒漠这样的鬼地方找到水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有水属性的大巫能凝聚水汽,却哪里有水元子这般轻松自如的?对于大军行军而言,水元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夏颉则是在营地里到处游走,将一小队精英巫武安排在了一些隐蔽的所在。夏颉再次发现了大巫们的一个弊病,也许就是因为个人实力过于强悍,他们的战争技术极其粗糙,就连哨兵都是大咧咧的放在最明显的地方,这不是做活靶子么?在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大军营地里,这不算什么大的弊端,但是换成这样的小队伍中,这毛病可是致命的。

按照前世的特训,给这些巫武安排了明暗哨的哨位,并且做了几个小巧却实用的警报装置,夏颉刚要去营地里喝一口热茶,啃点干粮,远处突然传来了白和那头犼的低沉咆哮。

夏颉的眼睛猛的眯起,和白自幼一起长大,对于白发出的各种声音所代表的意思,他已经烂熟于心。如今白显然对上了难以收拾的强敌,正在向夏颉发出警报。而且绝对是野兽,不会是人。如果碰到的敌人是大巫,白的声音会更加的尖锐一些。

“白碰到扎手的货色了,我去看看!”夏颉朝刑天大风打了个招呼,拔出了狼牙棒,气呼呼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刑天大风跳起来,问夏颉要不要帮忙。夏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一人能够解决。无非是一头或者几头野兽,他不信能有野兽挨灭绝印砸一下而不死的。同时,他也在暗自责怪白,不过是想要吃几口鲜肉,他干什么要挑衅那些强悍的野兽?大夏境内的凶兽,早被大巫们清理得差不多了,碰不到什么强力的怪兽。但这里是胡羯荒漠,天知道有多少上古异种残留,那些怪兽,可不是好招惹的。

刑天大风看到夏颉不用人帮手的手势,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刑天玄蛭,带上殳紧跟了过去。同时,他还叫刑天磐几个提高了警觉。他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顿时也让相柳柔等人警醒过来,纷纷扣上了自己的强力巫器。相柳柔身边跟着的那个,有传闻说是洪荒异种大蟒修成精怪的友客,也默不作声的跟上了刑天大风等人。

夏颉狂奔出了十几里,前方一片乱石岗上,白和犼正上下蹦跳如飞,和四条类似于蜈蚣的怪兽厮打着。

四条怪兽通体赤红,形状简直和蜈蚣一模一样。但是他们身长近百丈,体有千节,千支利爪上笼罩着一种淡琉璃金色的火焰,身上则是裹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好似岩浆一般的物事。这些蜈蚣大嘴喷吐中,就有一道道细细的透明的火苗喷出,那四周的石柱、乱石一碰到这些火苗,立刻化为青烟蒸发,可见其中的歹毒厉害。

“**!”

夏颉一看到那四条蜈蚣,顿时傻眼了。传承于天巫的记忆,那记忆中有关于这种怪兽的记载――金阳天蜈,和三足金乌一般,自太阳中孕育而生的上古奇兽,体外覆盖的岩浆般的东西,是他们自地心抽取的太古毒焰压缩而成的近乎凝固态的火焰。他们利爪上的火焰,是太阳核心中产生的一缕金阳真焰。他们嘴里喷出的,是几乎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太阳真火。

这种怪物,生下时只有一尺长短,通体只有百节。每过四十九年,经受一次天雷火劫,他们的身体就多出一节来。等得他们身体有了千节,再经受最后一次重劫,就能化身为金阳真龙,破空而去。

看这四条蜈蚣的道行气候,怕是已经到了化龙的门槛上,最是体内火毒最盛的时候。尤其他们的甲壳,受了数百次的天雷劫火的锻炼,坚固异常,比起玄武的背甲也仅仅是弱了半筹,实在是一种极难应付的怪兽。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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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6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章 天蜈拦路(下)

这种货色,在巫殿的记载中,早就灭绝了数万年了,哪知道这里还能有幸运儿留下?而且一来还是四条,还都是快要化龙的成熟品种。

难怪心高气傲的白都要发出啸声求救了,这四条蜈蚣的甲壳比他的金刚不坏之躯只会更加坚固,白的利爪难以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打击。而白体内的剧毒,碰到了可以焚毁一应毒物的太阳真火,也没有了半点儿用武之地,他是实实在在的碰到克星了。

刑天大风的这头犼,虽然有着独斗天龙的实力,可是这里的四条大蜈蚣,哪一条的实力都不在天龙之下。加上他们身上那难缠至极的毒焰、真火,这头犼也只能在四处乱蹦乱跳,时不时的跳起来对着一条蜈蚣就是一通乱踏,只见蹄子、甲壳之间大片的火光冒起,却哪里伤得了敌人?

“哈哈!白,我来了!”

顾不得多想,眼看两条蜈蚣好似剪刀一样扭曲着身体将白围在了里面,大嘴上无比锋利的大钳子正朝白的腰间轧去,夏颉一声大吼,猛的冲进了战团。手上狼牙棒一挥,重重的轰在了一头金阳天蜈的脑门上,另外一只手已经挥出灭绝印,狠狠的砸下。

‘当啷’,夏颉右手一震,虎口被震开一条极大的伤口,五指有如触电,根本捏不稳狼牙棒,棒子脱手被震飞老远。那被狼牙棒集中的天蜈若无其事的张开大嘴朝夏颉喷出一片火光,数十支利爪密密麻麻的朝白身上抓挠了过去。

左手的灭绝印则是发出万丈金光,印体上无数的上古神文流转,地水火风四相元力裹住了灭绝印,狠狠的一击轰在了另外一头天蜈头上。‘噼啪’一声脆响,那天蜈的半边大嘴被灭绝印打得支离破碎,缺口处大片大片的淡金色半透明的血液泼洒出来,喷了夏颉和白一身。

‘嗷呜’一声惨叫,被灭绝印击中的天蜈惊恐的朝后急退,夏颉和白则是大声尖叫着,带着满身的淡金色火焰跳起来老高。这天蜈体内的血,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太阳真焰,世间万物一旦碰及,只有化为飞灰的下场。若非夏颉和白的身躯都是变态的强横,就这一片蜈蚣血,已经将他们两个自人间蒸发了。

剧痛,无边的剧痛直透心底。夏颉和白惨叫着原地连连蹦跳,夏颉还能保持一丝神智清明,但是白却狂性大发,身体猛的膨胀到数百丈高下,拔起地上的一根石柱,‘哗啦啦’的满天下乱打乱扫。

狂躁的白爆发出了比平时强大十倍的战斗力,他如今的体形比起四条天蜈更是大了数倍,手上那根石柱也是在胡羯荒漠上被罡风萃炼了无数年的至坚至固的玩意,白的蛮力挥动起那长达千丈极重极坚硬的石柱,居然在空气中荡起了一道道白色的气浪,罡风一道道的朝四周横扫开去,将那四条天蜈逼得连连倒退。

受伤的天蜈发出尖锐的啸声,在远处盘成了一团,凶巴巴的瞪着发狂的白。另外三条天蜈则是急速的贴着地面游走,轻巧的躲闪着白手上那巨大的石柱。就算他们是上古异种,却也不敢尝试被白当头一柱轰下的味道。

只是片刻的功夫,远处荒漠中突然冒出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毒虫,而且都是蜈蚣一类。有金头银角的、有赤身黑头的、有银甲墨足的、有背生双翼的,有得长有数十丈,有的却有如蚕豆大小。这密密匝匝的数十万只大小蜈蚣铺天盖地的朝这边爬来,好似一片五颜六色的潮水在大地上奔涌,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头犼被这无边无际的蜈蚣海惊得浑身肌肉都在急骤的跳动,属于上古神兽血脉中那股子天然遗传的暴虐和凶残猛的冒出,犼的身上喷出了一道道半透明紫蓝色飘忽不定的火焰,脚下冒出了四团蔚蓝蔚蓝的烈焰,头上双角更是喷出了两道数十丈长的蓝色火影,他发出一声长啸,身体急飞而起,扑向了那大片的虫海。

大嘴张开,从犼的无数利齿中喷出了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透明火焰。那微微颤抖的火光覆盖了里许方圆的一片荒漠,那一块地面突然消失,缕缕青烟飘起,原地出现了一个深有千丈的深坑。数万毒虫,被那火光一扫,顿时化为灰烬。

四条天蜈猛的抬起头来,嘴里发出古怪的‘咕咕’声,同时张开嘴,朝犼喷出了四道太阳真焰。

‘咚咚咚’,连续三声巨响,毛发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毛发下那密实的白色鳞甲的白趁着身边三条天蜈喷吐火焰的关头,手上舞得风车儿般石柱当头落下,砸得三条天蜈苦不堪言,身体被硬生生砸得下陷了数十丈。被火烧得浑身剧痛,烧得头昏脑胀的白嘴里喷着大片大片的白沫儿,好似捣药杵一般抡起石柱,‘咚咚咚咚’连续数万下轰在了地上的土坑中。

三条天蜈愤怒欲狂的在坑里挣扎咆哮,不断的喷射出数千丈长的烈焰打在白的身上。

发狂的白,那神力就连夏颉都为之瞠目,他连续的疯狂敲击,硬是打得三条天蜈除了喷火,一点儿斗动弹不得。那火焰喷在白的身上,无非是让他的身躯更加疼痛一点,已经发狂的白,自然不在乎这点。

自从白落入旒歆的手中,就不断的被喂食各种各样的巫药。被旒歆当作实验品的白,身体已经被炼制得变态的坚固,但是他的体内,还有着绝大部分的巫药效力潜藏。仅仅依靠白的自我修炼以及旒歆或者青殜的外部催化,这些巫药想要彻底的改造白的肉体,天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尤其白在玄武的帮助下,吸收的巨量的神尸精气,更是无法被白彻底的吸收。多余的精气凝聚成一团七彩的晶体,围绕着白的内丹急速盘旋,不断的渗出一道道七彩精气融入白的内丹中。

白毕竟是个畜生,虽然得夏颉传授了《白虎真解》,偶尔也能凑巧的内视观察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毕竟无法确切的描述出自己体内的情形。他保持着这种状态已经有了一段时日,若是再没人帮他吸收那一团七彩晶体,很可能这团精气就会白白飘散,不知道便宜了谁。

可是今日被这太阳真火一锻炼,剧痛中的白本能发动,全力的按照《白虎真解》的法门运转起体内的真元。他肉体内的糟粕被真火一丝丝的炼化,体内那巨量的巫药药力和天神精气则被急速的催发,不断的修补着他受损的身体,无限制的将他的肉体强度推升、推升、再推升!与此同时,更多的药力和精气涌入白的内丹,将他的内丹催化,不断的膨胀。

一丝丝的太阳真火强行侵入了白的内丹,被他的内丹转化,融于他的丹火之中,开始灼烧起白体内的真元。

一股股好似长江大河般巨大的庚金精气自天地四方蜂拥而来,注入了白的身体。白的眸子里透出两道雪亮雪亮的精光,身上鳞甲伴随着‘嘎嘎’巨响开始急速增厚,随后又在太阳真火的灼烧下不断的变薄。增厚、变薄,增厚、变薄,这样的变化不断的继续,每一次都让白鳞甲的坚韧度大幅度的上升。

白体内的真元也在异变的丹火灼烧下开始了异变,有如夏颉体内的真元转化为氤氲紫气的性质上的异变。

巨量的庚金精气不断的涌入,被丹火提炼后,化为半液态的元力,渗入白的身体,让他的身体益发的坚固。渐渐的,这些半液态的元力随着外界精气的涌入,渐渐的被压缩,被提炼,最终化为了一种类似于结晶体却有着气体性质,闪烁着迷人的黄金色的奇异元力。

白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暴涨数百倍,他欢呼着一柱子轰下,石柱粉碎,一条倒霉的天蜈被轰飞数十里远,数百条长腿被打成稀烂。

四条天蜈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无数的毒虫朝白扑来。天空中的犼不断的躲避着天蜈嘴里真火的喷射,同时喷吐出大片的火焰焚烧着地上的毒虫,但是这些毒虫的数量无穷无尽,他哪里烧得干净?

而夏颉此时,也陷入了和白一样的被迫修炼的境地。

体内所有的真元,经过数次奇遇,早就全部转化为氤氲紫气,再也没有丝毫的土性真元残留。和白一样,太阳真火也被夏颉金丹吸入,异变的丹火灼烧着氤氲紫气,不断的改变着氤氲紫气的性质。夏颉的身体渐渐的陷入地面,渐渐的向地下沉去,无穷量的戊土精气翻滚过来,被夏颉吸入体内,经过金丹的转化,弥散于体内。

自夏颉的体内产生第一缕氤氲紫气,直到今日,他的全部真元才顺利的转化完成。

而太阳真火的霸道,逼迫夏颉不断的运功,将体外的真火纳入金丹,想要将这霸道的火气化去。

但是很显然,氤氲紫气这属于先天真元的能量,无法消化太阳真火。

夏颉的玄武元神自他天灵盖冲出,那只巨大的玄武慢慢的人立而起,龟眼闭上,两只前足开始在面前虚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弧线。一丝丝的紫色真元在虚空中勾勒出清晰的轨迹,渐渐的,那轨迹化为了一轮巨大的阴阳太极的图案。

通天道人强行灌注于夏颉元神中的通天道人无数年来对天道的领悟有如电火石光般在夏颉眼前闪过。夏颉心中有了一点明光,他知道这是突破的玄机,突破氤氲紫气所代表的境界,达到另外一个更加深奥的层次的机会。

多宝道人是属于那个层次的,金灵圣母、龟灵圣母、赵公明他们,也都是属于那个层次的……

夏颉体内的氤氲紫气急速涌向了金丹,他体内一点儿真元都不剩下,所有的真元都被金丹抽取,在金丹内锻炼、萃取,最终萃取出了微不可见的一点紫金色的原点。金丹也随之缩小,不断的缩小……

突破,机会就在眼前,但是,夏颉没有那个实力突破。

自普通真元转化为氤氲紫气,需要一百份的普通真元,才能转化为一份的氤氲紫气。而比起氤氲紫气更高一层的那种力量,需要的也许是一万倍、一百万倍的转化比率。多宝道人这些太古先民,生于鸿蒙开辟之际,他们耗费了多少年的苦功,才得到今日的修为?

夏颉体内积蓄的氤氲紫气,根本不足以从量变达成质变。他对于天道的领悟,对于这个世界层次的感悟,对于天地间能量的体悟,也根本不足以让他突破到那个境界。

这就好似大巫们突破天神之道,一旦突破,人不再为人,那已经是另外一个层次的生命体。

多少炼气士亿万年的苦苦挣扎,也不过是追求这最后的一步!

夏颉,在如此古怪的情况下,被四条真阳天蜈逼迫到强行突破的地步。和白不同,白并没有得到通天道人的天道传授,白只是依靠本能,用太阳真火萃炼肉体。而夏颉,就因为他有了通天道人一生的天道感悟,却又无法全盘的领悟其中的至理,却贸然的走上了这一步,面临的结果最好也就是金丹被那一点原点逼散,散功而成废人。

结果差一点,就是他无法控制体内那达到临界点的原点,最终金丹爆裂,魂飞魄散!

玄武元神比划的速度越来越快,外界无穷量的戊土精气好似大洋倒卷,呼啸着冲进了夏颉的身体。丹火熊熊,戊土精气不断的转为氤氲紫气,然后融入夏颉丹田中已经不可见的金丹……夏颉想要按照通天道人领悟中的,让那一点原点爆发,以强力突破另外一个层次。但是金丹中有一股极大的束缚力量,他根本没有充足的力量爆发。

哪怕外界的补充源源不绝,但是这点补充,对于所需的能量,只是沧海中的一点水滴罢了……

‘噗哧’,夏颉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心神一乱,头上元神一阵摇晃,他再也无法控制那异变的金丹,只能发出一声惊呼:“罢了!”

双手一摊,夏颉就要认命的让金丹炸裂,自身化为飞灰。

商族族地内,正在商汤的陪伴下挑选道场驻地的通天道人突然惊呼道:“糟糕!徒儿,你怎敢如此作?依你之力,此时怎可能突破到那等境界?”大袖一挥,心急如焚的通天道人架起四道剑光,就要冲天而起。

突兀间,一片带着清香的云气出现在通天道人面前,云气化为一支大手,轻轻的将通天道人一把攥住,将他放回了地面。

通天道人呆了一下,突然笑道:“噫嘻?原来如此?贫道收个徒弟都如此幸运,大师兄、二师兄岂不是要气煞?”

“哈!哈!哈!”仰天长笑三声,通天道人卷起袖子,朝着面前一处山清水秀牧草丰美、周边有湖泊河流缠绕的风水宝地指点道:“就这里罢。商汤,道场就建在这里。”

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四周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天和地。无数道朦胧的电光在那一片灰蒙蒙中闪过,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无边的空虚中,悬浮着一个蒲团,一个身形融入这一片空虚的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有一尊小小的香炉,三缕清香正冒出冉冉轻烟。

一条身形矮小的黑影站在那道人面前,声音无比苍老、沙哑,好似他的声音就是历史,给人一种无端端的厚重感。他轻声说道:“留下一线生机,我就全心助你。你当知道,就算是你,也不能勉强我!你需知道,我是什么!”

那道人缓缓的抬起手来,他开口时,好似整个虚空在同时说话,那声音,好似直透进人的灵魂里。

他只说道:“善!”

随后,道人手上的拂尘轻轻的展动,一缕灵光自虚空中生出,激闪间已经轰在了夏颉的身上。

奇异的力量涌入夏颉的身体,瞬间填满了他体内那个异变的原点。那一原点迅猛的炸开,好似洪荒开辟时演化天地,夏颉的身体内,突然产生了无比奇妙的变化。

一个具体而微的世界,一个只有夏颉本人所能体味的世界出现在他体内。

那一道灵光带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用寻常的语言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夏颉体内新生的世界发展壮大,不断的稳固,瞬间就有了寻常上古炼气士苦心经营多年才有的气候。

三道青气自玄武元神的头顶冲起,三团金色莲花在那青气中徐徐开放,盘膝而座的夏颉身下有片片莲叶升起,清气缠绕四方,有如仙境。

“这是?”夏颉骇然睁开了眼,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通天道人传授的天道的感悟,都前进了一大步!这一切,根本就是没道理的事情!

但是,更加没有道理的事情发生了。

夏颉左手上那个手镯中,削元刀、戮神锥,连同半截旒歆送给他的天神脊椎骨接二连三的蹦了出来,被震飞的狼牙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飞回了他面前。一缕清气毫不掩饰的在夏颉面前化成两只手掌,那手掌上冒出一团灰蒙蒙的火焰,将那削元刀、戮神锥、天神脊柱、狼牙棒在火焰中化为四团汁液。

又有数百块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夏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古怪金属材料凭空冒出,同样被那灰蒙蒙的火焰化为汁液。这些汁液融在一起,慢慢的化为一根全新的狼牙棒。那清气所化的两只手掌急速的弹动着,无数道玄奥无比的印诀打进了那狼牙棒,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就有数百亿道亮光冲进了那狼牙棒。

‘嗡’的一声,四周清气飘散,那两只手掌亲昵的拍了拍夏颉的脑袋,同样消散无形。夏颉被那手掌拍了几下,突然心口一热,一口心血喷出,喷到了那棒影上。

一根近乎虚影的,闪烁着灰蒙蒙的光芒的全新狼牙棒落在夏颉手中。

重,极重,重得无法形容的重,以夏颉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抬起的重。但是夏颉一旦将体内如今的黑白二色的真元输入棒内,那棒子就变得轻重合手、挥动随心,无比的奇妙。棒体上缠绕着古怪的雷光电纹,一层层密密麻麻的山岭虚影在那棒体内闪烁,这是一种夏颉听都没听过的可怕禁制,一棒之下,将会有无数山脉的重量随之轰下,任凭是谁,都要被轰成肉饼。

这是一柄凶器,实打实的凶器!

虽然,因为这根新的狼牙棒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和灭绝印一般,夏颉只能发挥其中少许的力量,也足够他横行霸道了。

挥动着有如自己手指一般随心而动的狼牙棒,夏颉一棒轰碎了头顶数十里厚的岩层,狂笑着冲天而起。

大棒扫出,四条正飞行在空中喷吐烈焰,和刑天大风他们纠缠不休的天蜈‘呼’的一声被打飞了老远,身上甲壳碎裂,大片大片的鲜血裹着太阳真火喷洒而下。

刑天大风欣喜的叫道:“夏颉!你还没死啊?”

夏颉长笑道:“没死,怎么会死?”

略微在心底怀疑了一阵那两只清气所化的手掌是谁,是谁给了自己偌大的好处。但是,夏颉转瞬就把这个疑问丢在了脑后。

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的强悍人物太多,天知道有没有比通天道人、太弈他们更加了不起的存在?与其苦苦思忖这些问题,不如先打发了下方亿万只毒虫再说!

大棒挥动,夏颉长喝道:“兄弟们,先对付了这些无脑的虫豸才是。哈,清水炖蜈蚣,也是一道好菜哩!”

欢笑声中,众人联手杀下。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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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地之根

方圆百里的荒漠被平平的掀起了一层,陷下去数里深的一个大坑。大巫和神兽的破坏力,在这里得到了赤裸裸的证明。

四条天蜈召唤出的亿万毒虫被杀得干干净净,毒虫的精气和毒液都被暗司的几个大巫收集起来,留待以后炼制巫器之用。四条被打得甲壳碎裂,千对长足折断大半的金阳天蜈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个最深的大坑里,惊恐万分的瞪着两只灯笼大的眼珠,‘叽哩咕噜’的含糊不清的哼哼着。一缕缕淡金色半透明的火焰从他们的嘴里和伤口上喷出来,烧得附近的沙石岩层融成了赤红色的岩浆。

一条紫金色的九头巨蟒大咧咧的盘成了蛇阵,趾高气扬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四条天蜈,九张大嘴里不断发出张狂至极的狂笑声。这条九头大蟒就是相柳家这次的领队,看他腹下的四条利爪,以及九个大头上长出的金色犄角,可见他也是功候足够快要化龙飞升的厉害角色。

自古以来,蛇和蜈蚣就是天敌。尤其是金阳天蜈和这种洪荒遗族九头巨蟒,更是多少万年来的生死仇敌。自称相柳九的这条大蟒得一干大巫相助,将四条劲敌打得重伤待毙,这股子得意,可想而知。相柳九的大嘴里不断的滴答出粘稠的涎水,十八只冰冷无情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金阳天蜈,粗大的腹部急骤的收缩起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吞食这四条大补的敌人了。

夏颉站在不远处一根半倾斜下来的石柱顶部,冷冷的看着四条金阳天蜈,冷笑道:“没事干甚招惹白?这下吃苦头了罢?”收拾了四条天蜈,发现白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和自己一样神迹般境界提升功力大进,夏颉也有了寒碜人的心思,故意在这里讥嘲起四条倒霉蛋。

“好啦,哪位对这四条异种有兴趣的,就收服了他们罢。”夏颉拍了拍手,微笑道:“赶紧办完事,还得赶路哩。唔,若是没人要,就让相柳九前辈吞吃了他们,蛇和蜈蚣毕竟同属,日后化龙也是一般无二的正果,吞了他们,相柳九前辈也好补补身体。”

身形巨大的相柳九诧异的看向了夏颉,很是奇怪夏颉居然会为他说话。不过,面对四条金阳天蜈的诱惑,相柳九无视夏颉和相柳家之间的矛盾,很没有立场的叫道:“夏颉说得对啊!这四条东西,你们拿去祭炼巫器也弄不出什么好货色来,你们就大方一点,让我老九占点便宜罢!”

正当中的那颗脑袋正在说话呢,相柳九的其他八个脑袋已经探出头去,一头一尾的咬住了四条金阳天蜈,将他们撕成了八段,大嘴一张,就吞进了肚子里。一丝丝明亮的火苗自相柳九的身上冒起来,相柳九身体一阵摇晃,重新恢复成人形。他好似喝醉酒般赤红着一张脸,张嘴打了一个饱嗝,很是赞许的朝夏颉挥手道:“小娃娃不错,很是体贴老人。我看啊,就是相柳柔那小子不对,才招惹了你。”

一番话说得刚刚赶到的相柳柔面色漆黑,他愤愤的哼了一声,愠怒的看着相柳九。

相柳九却根本不理会相柳柔的气愤,他跳到了夏颉身边,长臂伸出搭住了夏颉的脖子,笑吟吟的说道:“你刑天家的娃娃向来大方,很久以前就是这么大方。唔,以后相柳家的娃娃再找你的麻烦,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夏颉和刑天大风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同时笑了起来。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凑了过来,一番马屁拍得相柳九是满脸红光、容颜焕发,大包大揽的对几个人许下了不少承诺。一些完全不公平的承诺,听得相柳柔是连连跺脚,叽咕着将相柳翵都在心里痛骂了一顿――您老人家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窝里反的活祖宗带队啊?

吧嗒着嘴,不断的回味金阳天蜈那美妙滋味的相柳九和夏颉勾肩搭背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行人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今日的所见所闻,朝营地的方向走去。金阳天蜈,这种上古的异族居然还有后裔留下,而且还一出现就是四条,这足够在场的人谈论上好几天了。

白‘吱吱喳喳’的在夏颉的肩膀上愤怒的蹦跳着,跑出来打猎,没有找到一头野兽,反而和一群让人肉麻恶心的虫子打了半夜,如何能让白不气愤?他的鼻孔张开,急骤的抽缩着,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手势,向夏颉抱怨着没有鲜肉吃是一种多么多么虐待貔貅的可耻行径。

夏颉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白的脑袋,安慰着他。

相柳九哈哈笑着,赞叹说白这样灵性十足的貔貅,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过。然后,相柳九就开始描述多少多少年前,他曾经和几头成年的貔貅交手的事情。他大肆吹嘘自己将那几头成年的貔貅打得抱头鼠窜,听得夏颉肩头上的白直瞪白眼,一对爪子比划着想要掏向相柳九的脑袋。

突然,相柳九和白的身体同时僵硬了一下,相柳九吼道:“有杀气!”

白却已经蹦跳起来,身体化为一道白线,连续数百爪带着丈许长的刺目白光,狠狠的划向了一侧的沙地。

‘哗啦’,方圆数百丈的沙地有如飓风中的海面被一股大力掀起,十几条鬼魂般闪烁不定的黑影在满天的尘土中破土而出,朝夏颉他们急速杀来。白挥出的数百爪被其中一条黑影挡下,其他的黑影避开了白的锋芒,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夏颉他们的队伍中。

一些人朝刑天大风、相柳柔等人绞杀而去,他们清一色的使用两柄短刀,左手的一柄不断的散发出阴魂的凄惨嚎叫,卷起一团团漆黑的雾气;右手的短刀则泼洒出大片大片的晶莹雪花,刺骨的寒气隔开老远,已经让人骨节发硬,行动一时间变得比平时迟缓了五成。

三条黑影同时扑向了夏颉,六柄短刀阴损无比的刺向了夏颉的下阴、丹田、肚脐、两肾和后心六处要害。同时远处有一条黑影自地下破土而出,手上捧着一支骨笛在嘴边吹奏出一首难听到了极点,有如破柴刀和锈锯子相互撞击一样的曲子。但是这曲子却有着极强的勾魂夺魄的异能,一道道锋利如刀的无形力道狠狠的刺向了夏颉的识海巫源。

相柳九怒斥一声,刚要出手,另外两条黑影已经缠向了他。似乎明白相柳九的本体,这两条黑影离开相柳九还有老远,就丢出了两条紫黑色的尺许长毒虫。这毒虫在空中一阵磨搓蠕动,突然张开三对透明的翅膀,挥动着近百条长足,张开大嘴咬向了相柳九。

相柳九尖叫了一声:“吸髓鬼蜈!天下怎还可能有这样的东西?”他好似被一群色狼包围的小姑娘,尖叫一声后,掉头就跑,哪里还有刚才吞食四条金阳天蜈时的威风?一物克一物,吸髓鬼蜈正好是九头巨蟒的天生克星,就算是相柳九这样快要化龙的九头巨蟒,也由不得他不逃跑。

眼看相柳九逃走,那掷出毒虫的两名黑影人也手挥短刀刺向了自己,夏颉不由得冷冷一笑。

这十几个黑衣人,都有着极强悍的实力,巫力修为和现在的夏颉相当。更兼他们修炼的巫咒秘法似乎是专为了刺杀而设计,数人联手攻击,若是一个时辰前的夏颉,早就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

但是现在,莫明其妙的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虽然巫力修为上和这些刺客相当,但是夏颉却又怎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眉心间一缕金光射出,丝丝金光有如活物,灵动无比的射向了远处正在吹奏骨笛的黑影。夏颉成就了玄武元神,更是被那一道灵光催生了顶上三花,道行修为已经到了寻常人不可思议的境界。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发动反击,好似泰山压鸡蛋,只听得那远处的黑影一声惨嚎,手上骨笛炸成粉碎,黑影的脑袋‘啪嗒’一声炸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短刀已经快刺进身体,夏颉却不和这几名刺客硬拼,他脚踏七星方位,轻巧的脱离了包围圈,随后右手一指,以意化神,以神化虚,以虚合道,以自身体内一点儿黑白真元调动了体外无穷的天地巨力,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急速挥动,连画了五个泰山压顶苻轰向了五条黑影。

喷出一口真元,嘴里清叱一声‘疾’,四周空气一阵抽搐,虚空中好似有数座大山当头落下,将四周虚空都震得一阵颤抖,极强的压力四处扩散,地面都裂开了道道缝隙,正在远处和其他刺客纠缠的刑天大风等人只觉心头一阵憋闷,骇然退后老远。

‘轰轰轰轰轰’,连续五声巨响,可怜五个刺客还没看清夏颉是如何脱离自己包围圈的,已经被那无形的大山当头砸下,生生砸成了肉饼。

一声长笑,夏颉欣喜赞叹道:“妙极!”他大袖一挥,无穷的潜劲朝四周扩散,方圆百里的虚空被他神识覆盖,好似这一片空间内的一草一木都尽被他所掌控,他甚至能察觉到这片空间内最微小的物质组成微粒的运动。

这是夏颉的领域,这是夏颉的世界。

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了无穷的天地巨力自然而然的随心所动,这才是真正的上古炼气士的庞大威力――举手开山,反掌分海,追星拿日,只是寻常之间。真正到了这个境界,夏颉才真正的察觉到这个境界的美妙。此时此刻,夏颉有信心和真正的真鼎位九鼎大巫一战!

一道道蛟龙般奔腾不息的潜劲轰出,轻柔的绕过了刑天大风等人的身体,重重的轰在了那些刺客的身上,十几名刺客闷哼一声,同时被打飞老远。其中一名刺客身体还没落地,已经发出了急促的叫声:“情报有误,这厮起码是真鼎位九鼎的实力!撤!”

十几条黑影同时在空中一个灵巧的转身,借助夏颉打飞他们的力量,他们滑翔了数里远近,一落地就急速奔走。

但是这方圆百里的空间已经被神通大进的夏颉所完全掌控,这片虚空内的一切都被他所控制,夏颉哪里容得这些人逃走?一声欢笑后,夏颉施展出多宝道人在亚特兰蒂斯岛上曾经施展的,威力极大同时也是威风万丈、声光效果极佳的一招。

右掌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十几道黄光腾空而起,化为数十丈大小的十几支巨掌,快若闪电的朝那些刺客抓了过去。

“妙哉!”夏颉拊掌大笑,心中快意,一时间述说不尽。这等大神通、大法力,以前他只有羡慕、流口水的份儿,哪里能这么轻松自如的施展?如今使唤出来,这些真元所化的巨掌就好似自己的手臂一般,指挥灵便轻巧如意,更有着强大的威力,让夏颉如何不高兴?

不过,夏颉心头也有了疑虑,三界只能,谁能让自己莫明其妙的拥有如今的力量?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巨掌呼啸着追上了那些刺客,一卷之间就要将他们抓起。那刺客头目突然沉声喝道:“反阵,杀!”

十几名刺客同时自爆身体,十几道血光赤淋淋的冲了出来,化为十几条异兽模样,张牙舞爪的朝夏颉一行人杀来。夏颉元神所化的巨掌毕竟没有太多经验,居然漏过了这些血光,让他们从指缝中冲了过来。

相柳柔吓得连声尖叫:“见鬼!是幽巫殿最恶毒的‘化神燃魂附身咒’,万万不能让这些血光近体,否则麻烦大啦!魂魄都保全不得。”

夏颉怒斥一声,巨掌急速追回,正要将那些血光抓进手中,东方数十里外突然又是一块地面被轰飞,整整齐齐两百名面罩黑纱的东夷箭手排成一个方阵腾上天空,弓弦拉动,弦动声如万马奔腾,在一弹指的极短时间内,两百名东夷箭手射出了超过十万支利箭,随后同时长笑一声,化为两百道箭光朝东方急速逃遁。

‘呔’!

夏颉元神所化巨掌将那十几道血光稳稳的抓在了手中,一蓬三味真火自掌心生起,正要炼化这十几道充满了阴森邪气的血光,那遮盖了整个天空的箭光已经呼啸而来,带着足以洞穿山脉的可怕穿透力,逼近众人不到数丈的距离。

“Damn!”夏颉忍不住骂出了前世的一句粗口,两手大袖一挥,两道金刚大力苻印在了袖子上,卷起一道狂飙,迎向了那密密麻麻乌云一样当头落下的箭光。一声巨响,夏颉被震得倒退了数百步,他挥出的那道淡黄色的狂飙卷起了半数的箭光,将那箭光弹飞得不知去向。

拿了夏颉的钱就真正一心一意为夏颉卖命的殳猛的挥出了一柄巨大的砍刀,无比敬业的拦在了刑天大风等人的面前。大刀旋转如风,将射向了刑天兄弟几个的箭矢统统劈开。

暗司的几个大巫老奸巨猾早就成了人精,一看天空光色不对,立刻招呼了随行的护卫大巫组成了巫阵。箭光落下时,正好巫阵成形,一蓬圆形的光罩护住了众人,箭光下坠如雨,溅起了道道璀璨的光芒,却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防风家、申公家的子弟同样也赶来了对付四条金阳天蜈,他们身边自然有随行的经验丰富、实力强悍的大巫照应,虽然有点手忙脚乱,却也无损分毫。

独独倒霉了相柳柔、相柳燹、相柳暃兄弟三个。他们的实力原本就不济,身边一个顶尖的大高手相柳九,却被天生的克星两条吸髓鬼蜈给吓走。这满天的箭光落下啊,三人的下巴都差点没吊在地上。还来不及叫救命呢,密集的箭光已经扫过了他们所站立的地方。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箭光落下,一行人都没有大碍,唯独相柳三兄弟惨嚎着倒在了地上,大声的叫嚷着‘救命’!

那等凄惨的模样啊,夏颉都不由得为之心酸啊。

相柳柔三人的本命大蟒被他们招呼了出来,巨大的蟒身护住了他们的身体,这些异种大蟒的肉身也算是强悍无比的,却依然被那些东夷箭手的箭光射成了筛子一般。蛇命原本悠长,三条大蟒如今正疼得在地上拼命的弹动嘶叫,血水好似泉水一样喷了出来。相柳柔三个,则是被零星的箭光扫过,身上最少的也多了十七八个透明的窟窿。

幸好三人对于保命的功夫都有独到之处,身体被射出了这么多的透明窟窿,却硬是没有一处致命伤,尤其他们的心脏和眉心两处最重要的要害,更是被保护得无比周到。三人倒在地上血如泉涌,却还能挣扎着叫嚷道:“救命啊~~~诸位兄弟,救我们一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啊~~~这群东夷杂种,他们专朝着我们兄弟三个下死手啊!”

在箭雨中依靠强横的身躯无损丝毫的白跳回了夏颉的肩膀,‘吱吱’尖叫着,在那里幸灾乐祸的比划着。夏颉歪着脑袋没吭声,嘴巴朝刑天大风努了努,示意刑天大风去做了这份人情。可怜见的,若非夏颉实力暴涨一人震飞了半数的箭光,怕是相柳家的三兄弟,今日就折在这里了。

正在手忙脚乱的给三兄弟上膏药呢,远处突然传来了大声的嚎叫:“救命啊~~~哪位好心,救我九大爷一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啊~~~那个断子绝孙的混帐派出来的刺客死士啊,吸髓鬼蜈这种歹毒玩意,他们也能找到啊?”

大叫声中,被两条吸髓鬼蜈吓得面无人色的相柳九远远的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嚎叫着,眼泪水一滴滴的滑下,他真的被吓坏了。

歪了歪嘴,夏颉大袖一挥,天地间突然一暗,一道吸力极强的狂飙朝相柳柔身后卷了过去,两条兴奋至极正在‘吱吱’狂叫的吸髓鬼蜈被那狂飙一引一带,已经落入夏颉大袖之中。夏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吸髓鬼蜈么?这可是稀罕货色。带回去送给青殜小丫头,她肯定高兴。”夏颉这话还没说完呢,刑天家的一干人脸色都变了。

连续遭受了东夷人的袭击,尤其这一次还多了一批宁愿自爆也一定要和众人拼命的死士,夏颉他们在后面的路程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更是提高了百倍的警惕。尤其夏颉,如今他的神识有如全方位的雷达一般,天上地下都能巨细无遗的扫描到,他更是全天候的张开神识扫描着方圆百里的一切动静,但是那些刺客和东夷人却好似失去了对众人的兴趣,再也没露面过。

如此十几日,众人走过了阴风峡,进入了北方雪原,在连铁块都能冻裂的酷寒中前进了数万里,随后,作为向导的殳双手一摊,大声说道:“好了,就到这里了。你加钱,我也没办法干了。唉!”

刑天大风惊问道:“怎么不带路了?加钱也不干了么?”

殳摇晃着大脑袋,身体一阵的摇晃,很是苦恼的叫道:“气死我也,这里已经是我们胡羯人来到过的最北边了。我不知道你们要去找什么东西,但是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啦!我只能带路到这里啦。”

夏颉看向了一路随行的暗司的几个大巫,淡淡的说道:“几位,到了这里,就该由你们领路了罢?”

几个暗司的大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模大样的点头道:“没错,到了这里,就该我们领路了。放心罢,前面的地图,我们都有。”

一名身穿血袍的大巫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玉片,一道巫力轰在了玉片上,一道光幕升起,上面显示出了一条无比详细的路线。路线曲折,看似还要朝北方前进十几万里,才能到达一处位于高山包围中的目的地。

看到这幅地图,夏颉他们都没吭声,殳却诧异的问道:“奇怪,你们大夏的人,什么时候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对啊,就算你们有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会留下这么详细的地图罢?唔?”殳晃悠着大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几个暗司的大巫,嘀咕道:“看你们这风吹都能吹倒的模样,怎可能去那么远?”

手持玉片的大巫一本正经的抬头看着天空,淡淡的说道:“有祖神的指引,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能去的。好了,我们继续前进。”

将玉片收进怀里,这大巫鼓动道:“诸位都是四大巫家未来可能接替本家大权的人。诸位放心,这次行动若能成功,天大的功劳等着你们,你们的继承人的位置,就很难有人动摇啦。”

一直还不清楚到底这次北方之行为了什么的相柳柔不解的叫道:“可是,我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喂,你们有谁知道我们的目的么?”相柳柔看了看同行的一干人,却发现包括刑天大风在内的四大巫家的子弟,都是一脸的迷惑。

夏颉拍了拍手掌,大声喝道:“好了,不要问太多,泄了风声,不是好事,谁知道有没有人藏在我们附近呢?总之,跟着几位大巫继续前进,这次的功劳绝对跑不了大家的就是。”带着一点诱惑的口吻,夏颉笑道:“我可是听大王说了,这次的功劳,按照战场上斩首一亿的功劳计算。想想看罢,每个人的军功,都能加上一亿个头颅!”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相柳柔、相柳燹等人的眼睛突然变得锃亮锃亮的,精神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什么也不用说了,平白落下的一亿个斩首的功劳,铁定能让他们升上玉熊军候的军爵。有了玉熊军候的军爵,好处可是天大的。

队伍的士气突然暴涨,外界的严寒、风暴、随时袭来的各种雪原巨兽,都无法拦阻一行人前进的步伐,二十三天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距离目的地只有不到十里的地方,暂时的停歇了下来。

神识朝四周扫了一圈,千里之内没有发现东夷人和那些刺客的身影,夏颉顿时放下了担心。如今的他虽然不怕刺客的暗算,但是他却要为刑天大风他们的安全负责。若是能这么平平安安的完成任务,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希望上次刺客们的损失,能够让他们变得聪明一点罢。

方圆数万里内,都是冰川雪原,普通的铁块放在这里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被冻成铁粉。

而夏颉他们所处的地方,则是这片雪原上最大的一片山脉,绵亘数万里,最高峰有数十里高下,传说这里更生存着无数上古的神兽,正常人根本不会来这里找乐子。他们暂时歇脚的这一块小山谷,也许是因为附近的高山阻拦了雪原上的寒风,使得山谷中少有的出现了小溪流水、青草湖泊的美妙景象。

山谷内的温度很暖和,狭长的谷地里,到处都是一群群的野兽。这些野兽也许从来没有见过人,痴痴呆呆的哪怕是夏颉他们走到了身边,也不会逃走。这可高兴坏了白,好好的挑选了几头最肥美的野兽,白美美的打了一次牙祭,舒舒服服的趴在玄武的背甲上直哼哼。

走过这条山谷,翻越一堵高有千丈的冰壁,就是夏颉他们的目的地,一处被群山包围的谷地。

千丈高的冰壁,对于大巫们而言,就等于寻常人脚下的石阶,没有任何难度的就翻了过去。在起伏的山巅朝前行走了数里,众人眼前突然开阔,这么多天来看腻了呆板的雪白色的夏颉等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这里,是一处风景美丽不下于云梦大泽,生机勃勃更有过之而不及的地方。

满地里长着高及人腰的细草,暖洋洋潮湿的风吹过,细草起伏,有如海上的波浪。细草之间有湖泊、河流相连,无数的兽群就在这祥和静谧的天地间繁衍生息,在这里,就连那些肉食性的猛兽,都带上了一种安适悠闲的味道。草丛中有花,花朵开得极其绚烂,大片大片的花林点缀在方圆两千多里的草原上,美景如画,美不胜收。

这片广袤的草原正中,是一个直径三百多里的大湖,湖泊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小岛。小岛的土质古怪,通体一块好似紫色的玉石,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小岛正中的一处凹陷地里,孤零零的长着一棵高有百丈左右的奇怪大树。

树干笔直,通体成青色;杆上没有枝条,只有树干的顶部斜斜的探出九根分岔,分枝同样挺直,赤红如火;树叶青黑,叶片翻卷间放出玄色毫光,庞大的木性灵气自树干上散发出来,覆盖了整个草原,滋养着这片乐土。青色的木性灵气在草原上空支撑起一个硕大的禁制结界,保护着这片草原不受高空寒风的侵袭。

“这是……”刑天大风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树。

“这是……”刑天玄蛭皱起了眉头,不敢肯定的低声问道:“上古的……”

“嗯!”夏颉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从刑天厄嘴里得知了目标物是什么,他拍了拍刑天玄蛭,笑道:“你读过的书比大兄多啊!上古神木,通天之木。上古之时,天地没有隔绝,下界之民可有攀援此木,直达天庭。是时,天地沟通,大巫们可不需要飞升,就能去到天庭啊。”

相柳柔呆呆的指着那颗大树,结结巴巴的叫道:“可,可是,这么矮……这么矮……”

领路的血袍大巫冷笑道:“这自然不可能是那棵神木。但是,这却是上古之时天帝命令天神砍断神木后,残留下的一枝精气,被看守神木的神兽后裔通明兽偷来此处滋养。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颗天地之根带回安邑!”

天地之根?夏颉看了那大巫一眼,点头道:“那,动手罢!自古以来,天地神物都有灵兽看守。既然这根木头是上古升天之路建木精气所化,天知道除了通明兽,还有其他什么玩意护着他。”

夏颉沉声道:“真鼎位六鼎以上的人上去,不到这个实力的,带着巫药在这里准备接应罢。一旦有人重伤,立刻将他带回救治。”

相柳家、防风家、申公家的几个子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夏颉建议真鼎位六鼎以上的人上去,他们这些人,距离那实力可差远了。如果不能参与夺取建木的战斗,很显然,功劳是要少上一大块的。不过,既然是去抢夺建木,要和保护建木的神兽翻脸拼命,那么……相柳柔等人明智的退后了几步,示意自己绝对赞成夏颉的提议。

玄武的大脑袋碰了碰夏颉的大腿,他低沉的说道:“建木啊……通明兽的后裔。唔,小心点罢!通明兽这家伙,是天庭养的看家神兽,受到天神的传授,和我们这种野路子的神兽,可是大不同的。”

冷冷的哼了一声,刑天家、相柳家、申公家、防风家随行的高手友客腾空朝小岛飞去。

暗司的大巫们相互望了望,领着王庭派遣的巫卫,同样快速飞去。

夏颉‘哈哈’一笑,拍了拍刑天大风几个,一马当先的腾空而去。

一声宏亮的叫声自小岛上传来,那看守建木的神兽,已经发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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